第一章
花满楼里，我穿错了衣裳。
那是一袭淡紫色的锦缎长裙，袖口绣着白梨花。
五岁的世子慕容轩看见我，当即掀翻了面前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在我手背上，烫得我下意识缩手。
"你凭什么穿我娘的衣服！"
稚嫩的声音带着愤怒，小小的人儿瞪着我，眼中满是恨意。
"轩儿，这不是你娘的衣服。"我蹲下身子，想要解释。
可他已经哭着跑开了，边跑边喊："我不要假娘！我要真娘！"
厅中宾客的窃窃私语声传入我耳中。
"这楚音真是不知羞耻，竟敢穿亡人的衣裳。"
"就是个庶女，上不得台面。"
"定北侯也是可怜，娶了这么个东西做填房。"
我默默起身，整理好裙摆。
这确实不是白梨花的衣服。
她生前喜欢明艳的色彩，从不穿这样素雅的裙子。
但我懒得解释。
在这个家里，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音儿。"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慕容翊站在不远处，眉头紧蹙。
他身材高大，相貌俊朗，一袭黑色锦袍更显得他气质出众。
当年他与我姐姐楚霜相恋，两人情投意合。
可惜楚霜早逝，留下年幼的慕容轩。
楚家担心失去靠山，便将我送来做填房。
"今日是轩儿的生辰，你应该更加小心。"
慕容翊的语气很平静，但我听得出其中的不满。
"我知道了。"
我低头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却被他叫住了。
"等等。"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裙子……"
"不是姐姐的。"我打断了他，"这是我自己的衣服。"
慕容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去换一身衣服吧。"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我听见他在身后轻声说道：
"轩儿还小，你多担待。"
我的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头。
多担待？
我已经担待了整整八年。
回到房间，我换下了那袭紫裙。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小心翼翼，唯唯诺诺。
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
明明我曾经也是个骄傲的姑娘。
在江南水乡，我和姐姐楚霜一起长大。
她温柔如水，我活泼如鸟。
父亲总说我们是他的两个宝贝。
可姐姐嫁给慕容翊后，一切都变了。
她在产后大出血，香消玉殒。
我被迫嫁给慕容翊，成了慕容轩的继母。
那时候慕容轩才两岁，软软糯糯的一个小团子。
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以为我们会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可八年过去了，我依然是个外人。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了。
慕容轩站在门口，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哭过了。
"我……我想要糖葫芦。"
他别扭地开口，不肯看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我去给你买。"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我要东西。
我快步走出房间，来到街上。
花满楼外，卖糖葫芦的老人正在收摊。
"老爷爷，还有糖葫芦吗？"
"有，最后一串了。"
老人笑着把糖葫芦递给我。
我接过来，却发现上面少了一颗山楂。
"这……"
"姑娘别介意，我孙子刚才偷吃了一颗。"老人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
我付了钱，拿着糖葫芦往回走。
路上遇到了慕容翊。
他看见我手里的糖葫芦，皱了皱眉。
"轩儿要的？"
"嗯。"
"他最近牙疼，少吃点甜的。"
"我会注意的。"
我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他的叹息声。
回到房间，慕容轩已经在桌边坐着了。
看见我拿着糖葫芦进来，他眼睛一亮。
"给我！"
我把糖葫芦递给他，他接过来就要往嘴里送。
却发现少了一颗。
"怎么少了一颗？"
"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说，他孙子偷吃了一颗。"
慕容轩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我不要了！"
他把糖葫芦扔在地上，甜腻的糖浆溅了一地。
"轩儿……"
"我不要残缺的东西！"
他大声喊道，眼泪又流了出来。
"就像我不要你一样！你不是我娘！"
说完，他跑了出去。
我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糖葫芦。
粘腻的糖浆粘在我手指上，甜得发腻。
可我的心却苦得很。
不要残缺的东西。
那我算什么？
我不是楚霜的替身，不是慕容轩的生母。
我只是楚音，一个可有可无的填房。
这八年来，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家。
照顾慕容轩，操持家务，伺候慕容翊。
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一个孩子的恨意，一个男人的冷漠。
我忽然想起了江南的水乡。
那里有我的青春，有我的梦想。
有我还没有学会妥协的骄傲。
夜深了，我独自坐在窗边。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我身上，冷冷清清。
忽然想起姐姐生前说过的话：
"音儿，你要记住，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要为自己而活。"
可我这八年，到底为谁而活？
第二章
第二天清晨，我照例起床准备早膳。
厨房里，丫鬟们在窃窃私语。
"昨天世子又发脾气了。"
"可不是，夫人真是可怜。"
"什么夫人，不过是个填房罢了。"
"嘘，小声点，被听见了可不好。"
我当作没听见，继续忙着手中的事。
给慕容轩做他爱吃的银耳莲子粥，给慕容翊准备他习惯的清茶。
这些年来，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可今天，我忽然问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在意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的喜好？
为什么要讨好一个恨我的孩子？
端着早膳来到厅里，慕容翊已经在等着了。
他看见我，点了点头。
"轩儿呢？"
"还在睡。"
"叫他起来用膳。"
"好。"
我放下托盘，转身去叫慕容轩。
推开房门，小家伙正趴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
"轩儿，该起床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不起，我不要看见你。"
"早膳准备好了，是你爱吃的银耳莲子粥。"
"不要！"
他一脚踢开被子，坐起身来瞪着我。
"我什么都不要！你走！"
"轩儿……"
"我说了让你走！"
他抓起枕头朝我扔过来。
我没有躲，任由枕头砸在我身上。
"轩儿，我知道你想念你娘。"
"你不许提我娘！"
他跳下床，小拳头朝我挥过来。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我任由他打着我，不躲不避。
"轩儿，你娘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有关系！"
他哭着喊道："如果没有你，我娘就不会死！"
"轩儿，你娘是难产而死，那时候你才两岁，你不记得了。"
"我不听！我不听！"
他捂着耳朵，哭得更凶了。
"你就是个坏女人！你就是想害死我娘！"
我蹲下身子，想要抱他。
他却推开了我，跑了出去。
"爹！爹！"
我跟着出来，看见慕容轩扑进慕容翊的怀里。
"爹，她欺负我！"
慕容翊皱着眉看向我。
"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叫他起床用膳。"
"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慕容翊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没有计较。"
"那你为什么要提他娘？"
我愣了一下。
原来他都听见了。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
"明白什么？"
慕容翊打断了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明白他娘的死跟你没关系？"
"难道不是吗？"
我也有些生气了。
"慕容翊，你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什么？"
他的语气更冷了。
"我知道的是，楚霜嫁给我的时候身体很好，是在你来了之后才出事的。"
"那是因为她怀孕了！"
"怀孕为什么会死？"
他的话像一把刀，直插我心里。
"因为她难产大出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们楚家一直催促她生子，她会那么急着要孩子吗？"
"那也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慕容翊冷笑一声。
"楚霜死后，楚家第一时间就把你送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打算？"
"我……"
"你什么？"
他步步紧逼，眼中的寒意让我不寒而栗。
"你以为我真的把你当妻子？你不过是个工具，一个照顾轩儿的工具。"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我走？"
我的话一出口，厅里顿时安静了。
慕容翊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
"你想走？"
"是。"
"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为什么走不了？"
我昂起头看着他。
"楚家把我送来是为了攀附你，可我又不是楚家的人。"
"不是楚家的人？"
慕容翊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那你是谁？"
"我是楚音，我为我自己活着。"
"为你自己活着？"
他大笑起来。
"楚音，你以为离开了这里，你还能是什么？"
"一个没有夫君的女人，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弃妇。"
"那也比在这里强。"
我的话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
"我说，那也比在这里强。"
我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在这里，我每天都要看着你的脸色，听着你的冷言冷语。"
"还要忍受一个孩子的恨意，一群下人的嘲讽。"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慕容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楚音，你在跟我闹脾气？"
"我没有闹脾气。"
我摇了摇头。
"我是认真的。"
"认真？"
他冷笑一声。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和离。"
四个字，如平地惊雷。
厅里的丫鬟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慕容翊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楚音，你疯了？"
"我没有疯。"
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们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夫妻，和离对彼此都好。"
"你以为和离是儿戏？"
"不是儿戏，是解脱。"
我的话让他彻底怒了。
"楚音！"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盏都震得跳了起来。
"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没有给脸不要脸。"
我依然很平静。
"慕容翊，你扪心自问，这八年来你可曾真心对过我？"
"我……"
"没有。"
我摇了摇头。
"你心里只有楚霜，只有死去的楚霜。"
"我活着，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死人。"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互相折磨？"
慕容翊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
怀中的慕容轩也停止了哭泣，一双大眼睛困惑地看着我们。
"爹，什么是和离？"
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慕容翊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没什么，轩儿乖，去用膳。"
"不要！"
慕容轩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
"我不要她走！她走了谁照顾我？"
"轩儿……"
"我不要她走！"
他跑到我面前，拉着我的裙子。
"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好不好？"
看着他泪汪汪的眼睛，我心里一软。
可我还是摇了摇头。
"轩儿，会有别人照顾你的。"
"我不要别人！"
他哭得更凶了。
"我只要你！"
"可是你明明很讨厌我。"
"我……我不讨厌……"
他哭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这个场面，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八年的委屈，八年的压抑，八年的不甘。
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第三章
午后，我独自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
八年来积攒的物品并不多，一个包袱就能装下。
几件换洗的衣裳，一些银钱，还有姐姐留给我的一支银簪。
其他的，都是慕容翊给的，我一样都不要。
正收拾着，门被推开了。
慕容翊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你还真要走？"
"我说过了，我是认真的。"
我继续收拾着东西，没有抬头看他。
"楚音，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走出这个门，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
"我知道。"
"你知道？"
慕容翊走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吗？"
"比这里更残酷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
"至少外面的人不会天天提醒我，我只是个工具。"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工具？"
"刚才。"
我轻轻挣脱他的手。
"你亲口说的，我只是个照顾轩儿的工具。"
慕容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我是一时气话。"
"气话？"
我苦笑一声。
"慕容翊，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清楚。"
"这八年来，你从来没有真正看过我。"
"你眼里只有楚霜，只有死去的楚霜。"
"我活着，在你心里还不如她的一根头发。"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继续自欺欺人？"
慕容翊沉默了。
半晌，他才开口：
"楚音，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我愣了一下。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你试试看。"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想要你的心。"
"我想要你像爱楚霜一样爱我。"
"我想要你在看我的时候，眼里不再有别人的影子。"
"这些，你能给吗？"
慕容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楚音，你知道这不可能。"
"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
"所以我要走。"
"你就不能退而求其次？"
"什么意思？"
"我可以对你更好一些。"
他的语气有些别扭。
"可以给你更多的自由，更多的银钱。"
"我不需要。"
我摇了摇头。
"慕容翊，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到底要什么？"
他有些急了。
"我要的是尊重，是平等，是被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而不是楚霜的替身，不是轩儿的后娘。"
"我是楚音，我有我自己的名字，我自己的人生。"
"我不要再这样活着了。"
说完，我背起包袱往门外走。
慕容翊拦住了我。
"楚音，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你这样离开，轩儿怎么办？"
"你会给他找个新的后娘。"
"可是他舍不得你。"
"他会习惯的。"
"你就这么狠心？"
"狠心？"
我看着他。
"慕容翊，你觉得我狠心？"
"这八年来，我把轩儿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照顾。"
"他生病的时候，我彻夜不眠守在他身边。"
"他受伤的时候，我比任何人都心疼。"
"可是他呢？"
"他恨我，怨我，觉得我害死了他娘。"
"你们都觉得我害死了楚霜。"
"这样的日子，我还要过多久？"
"一辈子吗？"
慕容翊被我问得无言以对。
"楚音，我知道你委屈。"
"但是轩儿还小，他不懂事。"
"他不懂事，那你呢？"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也不懂事吗？"
"我……"
"算了。"
我擦了擦眼泪。
"慕容翊，我们之间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让我走吧。"
"不行。"
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楚音，我不许你走。"
"你凭什么不许我走？"
"凭我是你的夫君。"
"夫君？"
我冷笑一声。
"慕容翊，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夫君？"
"那你这八年来，可曾把我当作妻子？"
"我……"
"没有。"
我摇了摇头。
"你从来没有。"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继续这场戏？"
"楚音，我知道错了。"
慕容翊忽然抓住我的手。
"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改的。"
"改？"
我看着他。
"你要怎么改？"
"我会对你更好。"
"更好？"
"是的，我会像对待妻子一样对待你。"
"那楚霜呢？"
我的话让他愣住了。
"楚霜怎么了？"
"你能忘记她吗？"
"我……"
"你能在看我的时候，不再想起她吗？"
"你能在抱我的时候，不再叫她的名字吗？"
慕容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楚音，你要求太多了。"
"是吗？"
我苦笑一声。
"要求一个男人爱自己的妻子，这算要求太多吗？"
"你不是不知道我对楚霜的感情。"
"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
"所以我要走。"
"我不能爱你，你也不能爱我。"
"我们继续这样下去，只会互相折磨。"
"不如就此分开，各自寻找自己的幸福。"
慕容翊沉默了很久。
"楚音，你想好了？"
"想好了。"
"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
他慢慢松开了手。
"那你走吧。"
我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你……同意了？"
"不同意又怎样？"
他的语气很平淡。
"你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留下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
"谢谢你的成全。"
我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慕容翊，愿你安好。"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楚音，你也要保重。"
我的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头。
走出侯府大门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很轻松。
八年的枷锁，终于卸下了。
我是自由的了。
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但至少我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夕阳西下，我独自走在长街上。
身后是我曾经的家，前方是未知的命运。
但我不怕。
因为我终于找回了自己。
第四章
我没有急着离开京城，而是在城西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八年来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我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客栈的老板娘是个和善的中年妇人，见我独自一人，多少有些同情。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老家。"
我简单地回答。
"老家在哪里？"
"江南。"
"江南好地方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去过。"
老板娘笑着说道。
"水乡泽国，风景如画。"
"姑娘一个人走，路上要小心。"
"多谢老板娘关心。"
我点了点头，回到房间。
推开窗户，夜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
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我和姐姐楚霜住在江南的小镇上，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一起去河边看荷花。
姐姐总是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就像女人要在浊世中保持清白。
可我更
喜欢那些在水中自由游弋的鱼儿。
它们不需要扎根在泥土里，可以游向任何想去的地方。
正想着，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
我探头往下看，只见几个醉汉在调戏一个年轻女子。
"小美人，陪爷几个喝一杯如何？"
"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
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很害怕。
我皱了皱眉，正要下去帮忙，却见一个白衣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几位兄台，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怕是不太合适吧？"
男子的声音很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关你什么事？"
醉汉们回过头，看见白衣男子，愣了一下。
此人相貌俊朗，气质出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在下沈墨枫，恰好住在这家客栈，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
沈墨枫？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沈公子？"
醉汉们面面相觑，显然认出了他的身份。
"既然是沈公子，我们这就走。"
说完，几个醉汉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个女子连忙向沈墨枫道谢，然后也匆匆离去。
我收回目光，心里对这个沈墨枫有些好奇。
能让那些地痞无赖如此忌惮，想必不是普通人。
第二天清晨，我准备离开客栈。
在大堂结账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昨晚的那个沈墨枫。
他看见我，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姑娘也要离开？"
"是的。"
我点了点头。
"不知姑娘要去哪里？在下也是要出远门，若是顺路的话，可以结伴同行。"
我犹豫了一下。
一个人上路确实不太安全，但和陌生男子同行似乎也不太合适。
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沈墨枫笑着说道：
"姑娘放心，在下绝非登徒浪子，只是觉得路上多个照应比较好。"
"而且在下也要去江南，若是姑娘也是去江南的话，正好顺路。"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江南？"
我有些惊讶。
"昨晚听老板娘说的。"
他解释道。
"在下也是江南人，算是半个老乡。"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沈公子了。"
"不麻烦，应该的。"
就这样，我和沈墨枫踏上了回江南的路。
路上，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沈墨枫，江南沈家的二公子，家中经营布庄和茶叶生意，在江南颇有名望。
"沈公子怎么会在京城？"
"家中生意需要，来京城谈一笔买卖。"
他的回答很简单，我也没有多问。
倒是他对我的身份很好奇。
"不知姑娘芳名？"
"楚音。"
"楚音……好名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姑娘的气质很特别，不像一般的闺阁女子。"
"怎么说？"
"一般的女子眼中都有依赖，有软弱，但姑娘眼中有坚强，有独立。"
"这样的女子，要么是经历过磨难，要么就是天生的强者。"
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我们停下来休息。
茶楼里，沈墨枫给我倒了一杯茶。
"姑娘不愿意说自己的事，在下也不多问。"
"只是觉得姑娘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也许在下能帮上忙。"
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
"沈公子，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
他想了想。
"在下觉得，命运这东西，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人不能完全听天由命，也要为自己争取。"
"那如果是不可能改变的事情呢？"
"比如说？"
"比如一个人的出身，一个人的过去。"
沈墨枫沉默了一会儿。
"姑娘是在说自己吗？"
我点了点头。
"沈公子，如果一个女子嫁了人，但夫君心里有别人，她该怎么办？"
"这……"
沈墨枫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姑娘，你是已婚女子？"
"曾经是。"
我苦笑一声。
"现在不是了。"
"你们和离了？"
"算是吧。"
我没有详细解释，沈墨枫也没有追问。
"姑娘，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想了。"
"人生苦短，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
"不值得？"
"在下觉得，一个女子值得更好的爱情。"
"如果一个男人心里有别人，那他就不配拥有你。"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暖。
"谢谢你，沈公子。"
"不用谢，只是实话实说。"
他笑了笑。
"姑娘年纪轻轻，容貌出众，性格坚强，将来一定能找到真正爱你的人。"
"我不奢望了。"
我摇了摇头。
"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那也很好。"
沈墨枫点了点头。
"女人不一定要依附男人才能活着。"
"像姑娘这样的女子，完全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
我们继续上路，一路上沈墨枫都很照顾我。
遇到山路难行的时候，他会主动帮我；
住客栈的时候，他会要两间相邻的房间，既保护我的安全，又不会损害我的名声。
渐渐地，我对这个温和的男子有了好感。
他不像慕容翊那样冷漠，也不像那些纨绔子弟那样轻浮。
他就像江南的春风，温和而舒适。
一路走来，我们聊了很多。
他跟我说江南的风土人情，我跟他说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地和一个人聊天了。
在侯府的八年，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现在，我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楚音。"
有一天晚上，沈墨枫忽然叫我的名字。
"嗯？"
"你开心吗？"
"什么？"
"现在的你，开心吗？"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开心。"
"那就好。"
他笑了笑。
"在下希望你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为什么？"
"因为……"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对我的好，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难道他……
我不敢往下想，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第五章
我们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达了江南。
看着熟悉的水乡风景，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终于回家了。
"楚音，你要去哪里？"
沈墨枫问道。
"苏州府，青莲镇。"
"青莲镇？"
他有些惊讶。
"巧了，在下家就在苏州府。"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笑了笑。
"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到了苏州府，沈墨枫执意要送我到青莲镇。
"不用了，从这里到青莲镇很近，我自己可以的。"
"那怎么行？"
他摇了摇头。
"在下既然答应要照顾你，就要送到地方才算完成任务。"
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青莲镇很小，只有几百户人家。
我们楚家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和姐姐小时候住的那座宅子还在。
"就是这里了。"
我站在宅子门前，看着那扇熟悉的大门。
八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楚音，你要不要先进去看看？"
沈墨枫问道。
"嗯。"
我点了点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房屋也有些破败，但基本结构还在。
我走进自己小时候住的房间，看着那张小床，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姐姐，我回来了。"
我轻声说道。
"我终于回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墨枫走了进来。
"楚音，你……"
他看见我在哭，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事。"
我擦了擦眼泪。
"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这里是你的家？"
"嗯，我和姐姐小时候住在这里。"
"你姐姐呢？"
"她已经不在了。"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墨枫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问。
"楚音，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太孤单？"
"不会。"
我摇了摇头。
"我喜欢安静。"
"那……在下能经常来看你吗？"
他的话让我愣了一下。
"你要经常来看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的脸有些红。
"在下……在下很喜欢和你聊天。"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沈墨枫，你……"
"我知道你刚刚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我不会强迫你什么。"
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只是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做你的朋友。"
"朋友？"
"是的，朋友。"
他认真地看着我。
"楚音，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愿意。"
"那太好了。"
他高兴地笑了起来。
"楚音，你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
"谢谢你。"
"不用谢，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帮助。"
沈墨枫走后，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收拾。
虽然房屋有些破败，但修整一下还是能住人的。
我请了几个工匠来修缮房屋，又买了一些家具。
很快，这里就重新有了家的样子。
邻居们得知楚家的二姑娘回来了，都来看望我。
"音儿，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王婶子是我们的邻居，和我母亲关系很好。
"你夫君呢？"
"我们和离了。"
我平静地说道。
"和离？"
王婶子大吃一惊。
"这怎么能和离呢？女人家和离了还怎么做人？"
"婶子，我过得很好。"
"可是……"
"没有可是。"
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现在很自由，很开心。"
王婶子摇了摇头，显然不理解我的做法。
不只是她，镇上的其他人也都对我指指点点。
"楚家二姑娘和离了，真是丢人。"
"就是，女人家怎么能和离呢？"
"肯定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现在好了，成了弃妇，看她以后怎么办。"
这些闲言碎语我都听在耳里，但并不在意。
我已经习惯了别人的非议，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我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沈墨枫倒是经常来看我，每次都会带一些好茶好点心。
"楚音，你在镇上过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些人喜欢嚼舌根。"
"别理他们。"
沈墨枫皱了皱眉。
"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
"我没有理他们。"
我笑了笑。
"我现在过得很开心。"
"开心就好。"
他看着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楚音，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就是以后的生活，你准备怎么安排？"
我想了想。
"我想开个铺子，做点小生意。"
"做什么生意？"
"刺绣。"
我说道。
"我从小就喜欢刺绣，手艺也还不错。"
"那太好了。"
沈墨枫高兴地说道。
"在下可以帮你联系一些客户。"
"真的？"
"当然，在下在江南做生意这么多年，认识不少商户。"
"那就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帮助。"
就这样，在沈墨枫的帮助下，我很快就开起了自己的刺绣铺。
生意出奇的好，很多富家太太都来订制衣服和屏风。
我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但心里很充实。
这种靠自己双手挣钱的感觉，比在侯府做少奶奶要好一千倍。
"楚音，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沈墨枫看着我刚刚完成的一幅花鸟图，赞叹不已。
"这针法，这色彩，简直可以和宫廷绣娘媲美了。"
"你过奖了。"
我谦虚地说道。
"只是平时练得多了。"
"楚音，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他忽然问道。
"开心。"
我点了点头。
"很开心。"
"那就好。"
他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楚音，在下有句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在下……在下喜欢你。"
他的话让我愣住了。
"沈墨枫……"
"我知道你还没有完全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我不求你现在就给我答复。"
他认真地看着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下的心意。"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愿意再次相信爱情，希望你能给在下一个机会。"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沈墨枫是个好人，温和、体贴、可靠。
和他在一起，我很轻松，很自在。
但是……
"沈墨枫，我……"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他摇了摇头。
"在下会等你，等到你想明白为止。"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想明白。"
"没关系，在下有的是时间。"
他笑了笑。
"楚音，你只要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在下都会支持你。"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第六章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我的宁静。
那天我正在铺子里刺绣，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
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前。
车帘掀开，慕容翊从车上下来。
他还是那样英俊，那样高贵，只是脸色有些憔悴。
我的手一抖，针扎到了手指，鲜血滴在白色的绢布上，晕开一朵红梅。
他怎么来了？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放下手中的活计。
慕容翊推门进来，目光在铺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楚音。"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但听起来有些疲惫。
"王爷。"
我平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找了很久。"
他走向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楚音，你过得好吗？"
"很好。"
我的回答很简单。
"你来做什么？"
"我来接你回去。"
"回去？"
我冷笑一声。
"王爷说笑了，我已经不是王府的人了。"
"你是我的妻子。"
"前妻。"
我纠正道。
"我们已经和离了。"
"我没有同意和离。"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
"楚音，你回来吧，轩儿想你了。"
"他想我？"
我有些意外。
"他不是恨我吗？"
"他知道错了。"
慕容翊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走之后，他天天哭着要找你。"
"后来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喊着要娘。"
"我找了很多大夫，都说他是心病。"
"楚音，他需要你。"
我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轩儿生病了？
"他现在怎么样？"
"已经好了，但是……"
慕容翊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但是他变得很沉默，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
"每天就是呆呆地坐着，有时候会忽然哭起来，问我为什么娘不要他了。"
听到这些话，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轩儿……
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家伙，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音，回来吧。"
慕容翊走到我面前，想要握我的手。
"轩儿离不开你，我也……"
"你也什么？"
我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你也离不开我？"
"是的。"
他点了点头。
"楚音，我发现我离不开你。"
"现在才发现？"
我苦笑一声。
"慕容翊，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不晚，只要你愿意回来，什么都不晚。"
"那楚霜呢？"
我的话让他愣住了。
"楚霜怎么了？"
"你还爱她吗？"
"我……"
他犹豫了一下。
"楚霜已经死了。"
"这不是我问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问的是，你还爱她吗？"
慕容翊沉默了很久。
"楚音，感情这种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
"所以我不会回去。"
"楚音！"
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可以努力忘记她。"
"努力？"
我摇了摇头。
"慕容翊，爱情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
"你心里有楚霜，就永远不会有我的位置。"
"可是我现在心里只想着你。"
"那是因为我不在了。"
我平静地说道。
"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但是珍惜来得太晚，就没有意义了。"
"楚音，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机会？"
我看着他。
"慕容翊，八年来我给了你无数次机会。"
"每一次你冷落我的时候，每一次你想起楚霜的时候，每一次你把我当作工具的时候，我都在等你回头。"
"可是你有回头过吗？"
"没有。"
"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呢？"
慕容翊被我说得无言以对。
"楚音，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知道就好。"
我转身继续刺绣。
"王爷请回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轩儿？"
他的话戳中了我的软肋。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没有回头。
"想。"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因为回去也没有用。"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慕容翊，轩儿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母亲，一个可以给他完整家庭的母亲。"
"而我不是。"
"你是。"
他走到我身后。
"楚音，你就是轩儿的母亲。"
"不，我不是。"
我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填房，一个代替品。"
"在轩儿心里，我永远比不上楚霜。"
"在你心里，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回去继续那种痛苦的生活？"
"楚音……"
"够了。"
我转身看着他。
"慕容翊，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
"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
"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压抑的日子了。"
"那我呢？"
他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痛苦。
"楚音，我现在才明白，我有多需要你。"
"那是你的事。"
我冷冷地说道。
"慕容翊，当初是你让我走的。"
"现在想要我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墨枫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些点心。
"楚音，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慕容翊。
"这位是？"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沈墨枫，让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定北侯慕容翊，我的前夫。"
"这位是沈墨枫，我的朋友。"
沈墨枫的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原来是定北侯，久仰大名。"
慕容翊的目光在沈墨枫身上打量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沈公子和我妻子很熟？"
"前妻。"
我纠正道。
"而且沈公子是我的朋友，这没什么奇怪的。"
"朋友？"
慕容翊冷笑一声。
"楚音，你这么快就有新的朋友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是我的妻子。"
"我说了，是前妻。"
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慕容翊，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
"我没有资格？"
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楚音，你别忘了，我们还没有正式和离。"
"那只是程序问题。"
"程序问题也是问题。"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在没有正式和离之前，你就是我的妻子。"
"我不许你和其他男人来往。"
"你不许？"
我气笑了。
"慕容翊，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的夫君。"
"你不是。"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慕容翊，你已经不是了。"
"楚音，你别逼我。"
他的语气变得威胁起来。
"我可以用武力把你带回去。"
"你敢？"
沈墨枫站了出来。
"定北侯，强抢民女可是重罪。"
"沈公子，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楚音不是外人。"
沈墨枫的态度很坚决。
"她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我连忙站在他们中间。
"够了！"
"都别吵了！"
我看着慕容翊。
"慕容翊，请你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
他的态度很坚决。
"楚音，我今天一定要带你回去。"
"那我就报官。"
我冷冷地说道。
"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王法更厉害。"
慕容翊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楚音，你要为了一个外人和我作对？"
"沈墨枫不是外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是我的朋友，一个真正关心我的朋友。"
"而你……"
"你只是个陌生人。"
慕容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好，很好。"
他冷笑一声。
"楚音，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第七章
慕容翊走后，铺子里安静了下来。
沈墨枫担心地看着我。
"楚音，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我摇了摇头，但声音有些颤抖。
"只是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
"他就是你的前夫？"
沈墨枫的语气有些复杂。
"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
"他不坏，只是……"
我叹了口气。
"只是我们不合适。"
"楚音，你不会真的跟他回去吧？"
沈墨枫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会。"
我摇了摇头。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不会回头的。"
"那就好。"
他松了一口气。
"楚音，如果他再来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
我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翊没有再来，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可是第五天，轩儿来了。
当我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轩儿……"
他瘦了很多，小脸蜡黄，眼神也没有了以前的灵动。
看见我，他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娘……"
他的声音很小，很委屈。
"娘，你为什么不要轩儿了？"
我蹲下身子，把他抱在怀里。
"轩儿，娘没有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他在我怀里哭了起来。
"轩儿好想你，轩儿天天做噩梦，梦见娘不要轩儿了。"
"轩儿，对不起……"
我紧紧抱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
"娘知道错了，娘不应该离开你。"
"那娘跟轩儿回家好不好？"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期待。
"爹爹说，只要娘回去，他就再也不凶轩儿了。"
"他还说，要给娘买很多漂亮的衣服，很多好吃的点心。"
我看着他稚嫩的小脸，心里很矛盾。
这个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看见他这样憔悴，我怎么能不心疼？
可是如果我回去，又会重新陷入那种痛苦的生活。
"轩儿，娘现在过得很好，你看。"
我指着铺子里的刺绣。
"娘现在有自己的店铺，每天都很充实。"
"可是轩儿想要娘。"
他拉着我的衣服。
"轩儿不要店铺，轩儿只要娘。"
"轩儿，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独立。"
"轩儿不要独立，轩儿要娘。"
他哭得更凶了。
"娘，你是不是不爱轩儿了？"
"不是的，娘很爱轩儿。"
"那为什么不回家？"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难道要告诉一个八岁的孩子，大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吗？
正在这时，慕容翊走了进来。
"轩儿。"
他看见孩子在哭，脸色有些不好看。
"楚音，你看见了吧？"
"看见什么？"
"轩儿多么需要你。"
他走过来，语气有些哀求。
"楚音，我求你了，跟我们回去吧。"
"慕容翊……"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他打断了我的话。
"只要你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的心，你能给吗？"
我看着他。
"我要你只爱我一个人，你能做到吗？"
慕容翊沉默了。
"楚音，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
"但是我可以努力，我可以慢慢忘记过去。"
"多久？"
"什么？"
"你需要多久才能忘记楚霜？"
我的问题让他说不出话来。
"楚音，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这很重要。"
我抱着轩儿站起来。
"慕容翊，你心里有别人，就永远不会真正爱我。"
"而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替身了。"
"那轩儿怎么办？"
"轩儿是你的儿子，你要负责照顾他。"
"可是他需要母亲。"
"那你就再娶一个妻子。"
我的话让慕容翊的脸色大变。
"你让我娶别人？"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不想娶别人。"
"那你想娶谁？"
"我想娶你。"
他的眼神很认真。
"楚音，我想重新娶你。"
"重新娶我？"
我有些惊讶。
"是的，正式的婚礼，正式的婚书。"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填房，不是侧室。"
"你是定北侯夫人，是轩儿的母亲。"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动摇。
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承认，曾经渴望得到的名分。
可是现在，我却不确定自己还想要吗？
"楚音，你考虑一下好吗？"
慕容翊的语气很诚恳。
"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轩儿一次机会。"
我低头看着怀中的轩儿。
小家伙已经哭累了，靠在我怀里睡着了。
他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开。
这个孩子，真的很需要我。
"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最终说道。
"好，我给你时间。"
慕容翊点了点头。
"但是楚音，请你认真考虑轩儿的感受。"
"他真的离不开你。"
说完，他小心地从我怀里接过轩儿。
"我先带他回去，明天再来听你的答复。"
我目送他们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沈墨枫来看我。
"楚音，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嗯，有些烦心事。"
"是因为白天那个孩子吗？"
我点了点头。
"轩儿是我从小带大的，看见他那样憔悴，我很心疼。"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墨枫的语气有些紧张。
"你不会真的要回去吧？"
"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沈墨枫，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
他想了想。
"我觉得，一个人不应该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孩子？"
"孩子会长大，会独立，会有自己的生活。"
"但是你只有一次人生。"
他认真地看着我。
"楚音，你已经为他们牺牲了八年，够了。"
"可是轩儿真的很需要我。"
"那个男人也可以照顾他。"
沈墨枫的语气有些急切。
"楚音，你不能因为心软就回到过去那种痛苦的生活中。"
"可是如果我不回去，轩儿怎么办？"
"他会适应的。"
"真的吗？"
"真的。"
沈墨枫握住我的手。
"楚音，相信我，孩子的适应能力比大人想象的要强。"
"而且，如果你不快乐，你也给不了他真正的母爱。"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松动。
"沈墨枫，谢谢你。"
"不用谢，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深情。
"楚音，我不希望你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中。"
"为什么？"
"因为……"
他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你。"
他终于说出了口。
"楚音，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适，但是我必须说。"
"我爱你，真的爱你。"
"看见你快乐，我就快乐；看见你痛苦，我比你更痛苦。"
"如果你回到那个男人身边，我会疯掉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音，留下来吧。"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沈墨枫……"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
"我可以等到你愿意为止。"
"只要你别回到那个不爱你的男人身边。"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很感动。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最终说道。
"好，我给你时间。"
他点了点头。
"但是楚音，请你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
"只是希望你能为自己考虑一下。"
那一夜，我失眠了。
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轩儿憔悴的小脸，想着慕容翊诚恳的眼神，想着沈墨枫深情的话语。
我该怎么选择？
回到慕容翊身边，重新过那种小心翼翼的生活？
还是留在这里，和沈墨枫一起开始新的人生？
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慕容翊就来了。
这次他没有带轩儿，独自一人前来。
"楚音，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看着他，犹豫了很久。
"慕容翊，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如果我回去，你要答应我，再也不提楚霜。"
"不在我面前提，不在轩儿面前提，不在任何人面前提。"
慕容翊愣了一下。
"楚音，楚霜是轩儿的生母……"
"我知道。"
我打断了他。
"但是如果你想让我回去，就必须答应这个条件。"
"我不要再听到那个名字，不要再看到任何关于她的东西。"
"书房里她的画像，卧室里她的衣服，院子里她种的花，全部都要清理掉。"
慕容翊的脸色有些难看。
"楚音，你这是在逼我忘记她。"
"是的，我就是在逼你。"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慕容翊，你想要我回去，就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忘记楚霜。"
"可是……"
"没有可是。"
我的态度很坚决。
"要么答应，要么我永远不回去。"
慕容翊沉默了很久。
"楚音，我需要时间。"
"多长时间？"
"一个月。"
"太久了。"
我摇了摇头。
"三天，只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如果你还没有决定，我就当你拒绝了。"
"楚音……"
"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转身继续刺绣。
"慕容翊，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如果你真的关心轩儿，就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择。"
慕容翊又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离开了。
这三天里，我过得很煎熬。
一方面担心轩儿的身体，一方面又害怕自己的决定是错的。
沈墨枫看出了我的心思，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
第三天傍晚，慕容翊来了。
这次他带着轩儿，还有几车东西。
"楚音，我答应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关于楚霜的一切，我都会清理掉。"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提起她。"
我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他点了点头。
"楚音，与其让轩儿没有母亲，不如让我忘记过去。"
"既然我选择了重新开始，就应该彻底一些。"
我看着他，心情很复杂。
"楚音，跟我回去吧。"
他走向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坚定。
"我会好好对你，会把你当作真正的妻子。"
"不是因为你像她，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回去。"
轩儿听见这话，高兴得跳了起来。
"娘要回家了！娘要回家了！"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决定或许是对的。
收拾东西的时候，沈墨枫来了。
看见院子里的马车，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楚音，你真的要走？"
"嗯。"
我点了点头。
"沈墨枫，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他苦笑一声。
"是我技不如人。"
"不是的。"
我摇了摇头。
"你很好，真的很好。"
"只是轩儿需要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我明白。"
他点了点头。
"楚音，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那你会恨我吗？"
"不会。"
他看着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楚音，我只希望你能快乐。"
"如果跟他在一起能让你快乐，我祝福你们。"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沈墨枫，谢谢你。"
"不用谢。"
他伸手帮我擦掉眼泪。
"楚音，记住我的话，如果他不能让你快乐，你随时可以回来。"
"我会一直等你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样一个好男人，我却辜负了他。
"楚音，走吧。"
慕容翊走过来，语气很温和。
"轩儿在马车里等着呢。"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上了马车。
回京城的路上，轩儿一直拉着我的手，生怕我又跑掉。
"娘，你以后再也不离开轩儿了对不对？"
"不离开了。"
我抱着他。
"娘以后一直陪着轩儿。"
"那真的吗？"
"真的。"
轩儿高兴得在我怀里蹭来蹭去。
"娘，轩儿好想你。"
"娘也想轩儿。"
慕容翊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
"楚音，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回来。"
我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轩儿。
这一次回去，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但是为了轩儿，我愿意再试一次。
只希望慕容翊能说到做到，真正把我当作妻子。
而不是楚霜的替身。
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府里的下人都来迎接，看见我的时候，个个都很惊讶。
"夫人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我平静地回答。
慕容翊吩咐下人把我的东西搬到主院。
"从今天开始，楚音就是定北侯夫人。"
"任何人都要以夫人之礼相待。"
"是，王爷。"
下人们齐声应道。
回到熟悉的房间，我发现里面确实变了很多。
楚霜的画像没有了，她的衣服也没有了。
就连她最喜欢的那盆兰花，也换成了别的花。
慕容翊真的把关于她的一切都清理掉了。
"楚音，你还满意吗？"
"嗯。"
我点了点头。
"你做得很彻底。"
"我说过会做到的。"
他走向我。
"楚音，从今天开始，这里只有你和我。"
"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我们。"
我看着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男人，真的能为了我忘记楚霜吗？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第九章
重新回到侯府的生活，起初并不容易。
虽然慕容翊确实履行了承诺，清理掉了关于楚霜的一切，但要让八年的习惯彻底改变，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有时候，我会发现他看着某个角落发呆，那里曾经放着楚霜的东西。
有时候，他会在睡梦中喃喃自语，虽然没有提到名字，但我知道他在想谁。
不过，他确实在努力。
每天早晨，他会亲自为我准备洗漱用品。
用膳时，他会主动为我夹菜，询问我的喜好。
晚上，他会陪我在花园里散步，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开始真正关心我的感受。
"楚音，你觉得房间里还需要添置什么吗？"
"楚音，今天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楚音，你看起来有些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这样体贴的慕容翊，是我从未见过的。
轩儿的变化更是明显。
自从我回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重新变得活泼开朗。
每天都要缠着我说话，仿佛要把我离开这段时间的话全部补回来。
"娘，今天轩儿学了新的字。"
"娘，夫子夸轩儿聪明呢。"
"娘，轩儿画了一幅画，你看好不好看？"
看着他快乐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一个月后的一天，慕容翊忽然对我说：
"楚音，我想正式娶你。"
"正式娶我？"
"是的，重新举办婚礼，重新拜堂成亲。"
他的眼神很认真。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正式迎娶的妻子。"
"不是填房，不是续弦，就是我的妻子。"
我有些意外。
"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
"因为我觉得亏欠了你太多。"
他握住我的手。
"楚音，八年来，你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
"现在，我想弥补这一切。"
"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感动。
"慕容翊，你不用这样。"
"我用。"
他摇了摇头。
"楚音，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包括一个完美的婚礼。"
就这样，我们开始筹备第二次婚礼。
慕容翊说要做就做最好的，请了京城最好的绣娘为我做嫁衣，请了最好的厨子准备酒席。
连轩儿都兴奋得不得了。
"娘，你穿嫁衣一定很漂亮。"
"轩儿想看娘穿嫁衣的样子。"
"等婚礼那天，轩儿就能看到了。"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
"轩儿也要穿漂亮的衣服哦。"
"嗯，轩儿要穿最漂亮的衣服，给娘当花童。"
筹备婚礼的过程中，我收到了一封信。
是沈墨枫写来的。
信很简单，只有几句话：
"楚音，听说你要重新成亲了，恭喜你。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无论何时，你都可以回江南看看，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
看完这封信，我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真的太好了。
婚礼前一天，慕容翊来找我。
"楚音，明天你就是我真正的妻子了。"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我想说，这八年来，我确实对不起你。"
他的语气很诚恳。
"我把你当作替身，当作工具，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过你。"
"直到你离开，我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
"不只是因为你照顾轩儿，更因为你就是你。"
"你的善良，你的坚强，你的包容，都深深印在我心里。"
"楚音，我爱你。"
"不是因为你像她，而是因为你就是楚音。"
听到这些话，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我等了八年的话，现在终于听到了。
"慕容翊……"
"楚音，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他伸手为我擦掉眼泪。
"从明天开始，我们重新开始。"
"不再有过去的阴霾，不再有其他人的影子。"
"只有你和我，还有轩儿。"
"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我点了点头。
"好，我们重新开始。"
第二天，婚礼如期举行。
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我穿着那袭华美的嫁衣，在众人的祝福声中，重新嫁给了慕容翊。
这一次，他的眼中只有我。
当我们拜堂的时候，我看见轩儿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
"娘，你真漂亮！"
"爹，你要好好对娘哦！"
慕容翊笑着点头。
"轩儿放心，爹会好好对娘的。"
"永远都会。"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无论过去有多少痛苦，现在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这一次，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
我就是我，楚音。
慕容翊的妻子，轩儿的母亲。
第十章
婚礼过后，我们的生活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慕容翊像是变了个人，对我百般体贴，千般呵护。
每天早晨，他都会亲自为我梳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楚音，你的头发真美。"
"比那些上好的丝绸还要柔顺。"
用膳的时候，他总是先问我想吃什么，然后才安排厨房准备。
"楚音，今天想喝什么汤？"
"昨天那个银耳莲子汤你很喜欢，今天再做一份？"
晚上睡前，他会为我泡脚，按摩肩膀。
"楚音，今天累不累？"
"我给你按按，会舒服一些。"
这样的生活，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
可是时间久了，我却发现了一些问题。
慕容翊对我太过小心翼翼了。
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生怕稍有不慎就会破碎。
有时候，我想和他开个玩笑，他却会很紧张。
"楚音，你生气了吗？"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有时候，我只是皱一下眉头，他就会立刻询问。
"楚音，你不舒服吗？"
"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这样的关心虽然让人感动，但也让人感到压抑。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他似乎在刻意避免提到过去的事情。
不只是关于楚霜的，连我们这八年的生活，他也很少提及。
就好像我们真的是新认识的一样。
有一次，轩儿说起小时候的事。
"娘，你还记得轩儿三岁的时候，摔倒了哭得很厉害，是你抱着轩儿一整夜吗？"
我正要回答，却发现慕容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轩儿，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
轩儿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爹。"
可是这样的回避，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过去的八年，无论好坏，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刻意遗忘，只会让人觉得虚假。
还有一件事让我在意。
慕容翊现在虽然对我很好，但他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畏惧。
就好像他害怕我会再次离开一样。
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问他：
"慕容翊，你是不是害怕什么？"
"害怕？"
他愣了一下。
"我能害怕什么？"
"害怕我再次离开。"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害怕失去我？"
慕容翊沉默了很久。
"楚音，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我坐到他身边。
"因为爱而珍惜，和因为害怕而讨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情。"
"我不要被讨好，我要被爱。"
慕容翊的脸色有些难看。
"楚音，我确实爱你。"
"那为什么不敢提过去的事？"
"因为过去的事太痛苦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想让你再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可是过去的痛苦也是我们的一部分。"
我握住他的手。
"慕容翊，真正的爱情不是刻意遗忘，而是接受一切。"
"包括痛苦，包括错误，包括遗憾。"
"如果你连过去都不敢面对，又怎么能说爱我？"
慕容翊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
"楚音，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害怕一提到过去，你就会想起我对你的伤害。"
"我害怕你想起那些痛苦，然后又离开我。"
"所以你宁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可是这样的开心是假的。"
我摇了摇头。
"慕容翊，我回来不是为了逃避过去，而是为了面对未来。"
"如果我们连过去都不敢提，又怎么能有真正的未来？"
慕容翊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是我想错了。"
"楚音，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做你自己。"
我看着他。
"不要刻意讨好我，不要小心翼翼地对待我。"
"就像平常夫妻一样相处。"
"会吵架的时候就吵架，会生气的时候就生气。"
"这样的感情才是真实的。"
"可是我怕你生气了又要离开。"
"如果我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离开，那说明我根本不爱你。"
我认真地说道。
"慕容翊，真正的爱情是可以经受考验的。"
"如果连一点摩擦都经受不住，那就不是爱情。"
慕容翊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楚音，我明白了。"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嗯。"
我点了点头。
"慕容翊，我们重新开始吧。"
"不是逃避过去的重新开始，而是接受一切的重新开始。"
从那天开始，慕容翊确实改变了很多。
他不再刻意回避过去的事情，也不再小心翼翼地对待我。
有时候意见不合，我们会争论；
有时候他做错事，我会生气；
有时候我任性，他也会不高兴。
但这样的生活，反而让我们更加亲密。
因为这才是真实的夫妻生活。
有一天，轩儿问我：
"娘，你和爹现在是真的相爱了吗？"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轩儿发现，你们现在会吵架了。"
轩儿认真地说道。
"以前爹对娘总是很客气，像对客人一样。"
"现在爹会跟娘争论，会跟娘生气，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
"轩儿真聪明，竟然看出了这些。"
"所以娘和爹是真的相爱了对吗？"
"嗯。"
我点了点头。
"真的相爱了。"
"那太好了！"
轩儿高兴地跳了起来。
"轩儿终于有一个真正相爱的爹娘了！"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心里很温暖。
是的，我们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家庭。
不再有谎言，不再有伪装，不再有逃避。
有的只是真实的爱情，真实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虽然偶尔会有摩擦，但却让人感到踏实。
因为我知道，慕容翊爱的是真正的我，而不是某个完美的幻象。
而我爱的，也是真正的他，包括他的优点和缺点。
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真实而美好。
一年后，我为慕容翊生下了一个女儿。
小家伙粉嫩可爱，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慕容翊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整天抱着女儿不肯放手。
"楚音，你看她多像你。"
"这眼睛，这鼻子，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你。"
轩儿也很喜欢这个妹妹，每天都要陪她玩。
"妹妹，轩儿是你哥哥哦。"
"以后哥哥保护你。"
看着这和谐的一家四口，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有时候我会想起沈墨枫，想起他在江南等待的身影。
心里会有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感谢。
感谢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什么是真正的尊重。
也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对比，我才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有一天，慕容翊问我：
"楚音，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回到我身边。"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后悔。"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看着他。
"慕容翊，虽然我们走了很多弯路，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而且经历了那些痛苦，我们才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
"如果一切都太顺利，反而不会有这样深刻的感情。"
慕容翊点了点头。
"楚音，谢谢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谢谢你让我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我们互相感谢吧。"
我笑着说道。
"因为是我们一起努力，才有了现在的幸福。"
夜深了，我们一家四口躺在床上。
轩儿和小女儿已经睡着了，慕容翊轻轻抱着我。
"楚音，我爱你。"
"我也爱你。"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身上，一切都那么安静美好。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平凡而幸福。
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有细水长流的温暖。
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但有相伴一生的承诺。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完结】
更新时间：2025-07-07 08:5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