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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吻向假扮的“未婚妻”——若真相是穿心毒药,我愿余生皆谎言,换她余生不识相思苦。

地下室的霉斑爬满誓言,席阳阳撕碎公务员聘书时,我正吞咽着止痛药写遗书。她摆摊的双手为我数出五百二十枚硬币,却不知我胸腔里跳动的是一颗价值六十万的定时炸弹……

1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账户余额,数字刺得眼睛生疼——负债四十六万六千三百二十一元。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嘲笑声。

我像废物一样蜷缩在床上,这个数字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视网膜上,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看见。

半年前,我是朋友们眼中前途无量的创业新贵;还是意气风发的创业公司CEO,现在却要靠女朋友摆地摊养活,这种反差让我恨不得永远睡过去。

现在,我蜷缩在这间月租二百的地下室里,听着头顶水管里永不停歇的滴水声。

“林毅,吃饭了。”

席阳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轻快得像清晨的阳光。

我没动,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门。我知道她又会带着从夜市为我买来的快餐,我也知道她忙碌大半夜还没吃晚饭......

阳阳充满疲惫的脸上挂着那种强装出来的笑容,她还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那最后一丝尊严,只为我分担些债务上的压力。

“今天是你爱吃的红烧肉哦,我特意让老板多给了两块哦。”

阳阳把盒饭放在床头的小凳子上,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我能感觉得到,她手越来越粗糙了。

我睁开眼,看见她正小心翼翼地打开盒饭,热气腾起,模糊了她疲惫的脸。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是我们大学第一次约会时我送她的。袖口已经磨破了,可她还在穿。

“阳阳...你回去吧,好好在财政局上班,别管我了。”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阳阳的手下意识搓着衣角那处洗得发白的边缘,然后继续把一次性筷子掰开。

“先吃饭!”

“我是认真的!”

我突然坐起来,打翻了盒饭,油渍在发黄的床单上晕开,像是命运在嘲讽我的无能。

“你看看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住地下室,吃路边摊!你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回去当我的公务员,然后看着你在这里烂掉?”

阳阳抬起头,她眼睛亮得吓人。她希望林毅能从低谷期振作起来。

我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席阳阳,我的小太阳。她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连大声说话都很少。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又软了下来,“林毅!你还记得大三那年我重感冒,你翘了一周的课照顾我吗?”

我当然记得。她高烧到39度,我背着她跑了两家医院,在急诊室守了三天三夜。还差点被学校记大过。

“那时候你说...爱就是不计算代价。”

2

阳阳的指尖轻轻掠过床单上的油渍,她垂首,一滴泪珠悬在睫毛上,颤巍巍地滴落在床单上,油渍与泪水交融。晕染出她们爱情的肌理——是温暖的抚慰留下的痕迹。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这句话是我说的,可现在我却在计算代价,计算她为我牺牲的一切值不值得。

“我辞职了,我要专职干摆摊!这样挣得多,我们能早点还完债...你也能早点娶我...”

地下室里,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手心,脊背绷得像张拉到极致的弓。劣质LED灯管在她脸上投下青白的光,照得那句宣言像飘在空中的气球,局促而又无力。

“什么?”

我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我完全忽略了阳阳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辞掉了财政局的工作!这是辞职信复印件。从明天开始,我全职摆地摊。”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我盯着那张纸,上面的公章红得刺眼。公务员,铁饭碗,她父母最骄傲的工作,就这么...辞了?

“你疯了?!你难道忘记为了考上公务员付出了多少努力?你...”

我猛地站起来,头晕目眩。此时无论什么语言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我知道...但我知道什么更重要。”

她打断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真挚的而又坚定的目光直视着我的眼睛。

她站起身,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发卡、手链之类的小饰品:“我打听过了,夜市摊位月租只要八百,这些货品成本一千二,我们...”

“我们?”

我打断她,内心五味杂陈,心乱如麻,“你要我也去摆地摊?”

我不是不愿意,而是内心一时无法接受这种反差。

“对,我们一起去。先把债还上,然后...然后你可以重新开始。”

她坚定地看着我,她不想我再这样颓废低靡下去了。

3

其实阳阳很怕我拒绝她这个提议的,她知道我自尊心很强,从天上掉到地上感觉,怕我接受不了。但一个女孩能为你做么多,就连她最心爱工作都为你舍弃了,我还要什么自尊,大不了重新再来。

我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了初三那年。当时我被选为升旗手却紧张得要命,是她站在操场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无声地说“你能行”。

我的声音哽咽了,“阳阳...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她突然扑过来抱住我,我闻到她头发上夜市油烟的味道,“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林毅,我相信你。就像你当年相信我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一样。”

那是高三最紧张的时候,席阳阳因为压力大几次模拟考失利。我每天放学后走着三十分钟去她家,给她补习到深夜。最后她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

我紧紧回抱住她,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眶滑落。三个月来,我第一次觉得那道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债务,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我看着她纤细的手指上新增的茧子和烫伤的痕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席阳阳,我的太阳,她像阳光一样,无声无息地照亮我最黑暗的日子。她曾经是市财政局最年轻的优秀干部,现在却在夜市摆摊卖发饰和小玩具,每天站到凌晨。

“阳阳,我...”我想说对不起,想说谢谢,可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她把食指轻轻按在我嘴唇上,“嘘!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她转身走向我们在地下室角落搭建的简易厨房,我看着她瘦削的背影,胸口突然一阵刺痛。这半年来,这种疼痛越来越频繁,但我从没告诉她——她已经承受了太多。

“面好了。”

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里面卧着一个刚出锅的荷包蛋——我知道这是她省下来的。

我接过面,突然说,“阳阳,我跟你去摆地摊,等还完债我们就去结婚!”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一点点亮起来:“真的?”

我点点头,此刻我的内心黑暗被一颗太阳照亮了!

“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明天开始,一起摆地摊,空闲时间我重新写商业计划书,找投资人。”

她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塑料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林毅,你会成功的,我相信你。”

她扑进我怀里,我闻到她头发上夜市油烟的味道,还有那股永远不变的茉莉花香。

4

那天晚上,我久违地打开了商业策划文档,开始构思新的项目。席阳阳坐在我旁边的小板凳上,认真地串着明天要卖的手链。地下室的灯泡忽明忽暗,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像一幅抽象画。

她突然抬头,“林毅,等你还清债,我们换个有窗户的房子好不好?我想看阳光。”

我鼻子一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要有个大阳台,让你种满花。”

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还要养只布偶猫!”

“都听你的。”

我敲着键盘,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左臂,像有人用烧红的铁丝捅进我的心脏。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额头上渗出冷汗。

为了不让她发现,我找了借口去了卫生间,我意识到身体不对劲,我感觉要抽出时间去趟医院做个检查。

第二天傍晚,我们拖着装满货品的小推车来到夜市。席阳阳熟练地支起折叠桌,铺上印着小碎花的桌布,然后把货品一件件摆好。谁能想到,昨天她还是个坐办公室的公务员?

“发卡十元三个,手链十五一条...”

她小声复习着价格,然后转向我,“林毅,你来吆喝吧?你声音好听。”

我清清嗓子,开始吆喝:“来看看啊,漂亮发饰便宜卖...”

刚开始声音有点抖,但在她鼓励的眼神下,我渐渐找回了感觉。大学时我是广播站的,还主持过校园歌手大赛。谁能想到,曾经的“校园金嗓子”,如今在夜市叫卖发卡?

“小伙子声音不错啊!”一个拎着菜篮的大妈被吸引过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们的摊位,顺手拿起几个亮闪闪的蝴蝶发卡,“给我孙女挑几个……旁边是你妹妹吗?长得真俊。”

席阳阳正弯腰给另一位顾客挑选手链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她没抬头,依旧专注地挑拣着,但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她整个侧影都微妙地绷紧了,耳根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心口那点残余的滞涩瞬间被一股暖流冲散。我伸出手,一把将她那单薄的肩膀紧紧搂进怀里。她猝不及防,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脸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一直烧到了耳后,像极了大学时我第一次笨拙地向她表白时的模样。

“大妈!”我笑着,声音里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宣告的爽朗,“这是我未来的老婆!不是妹妹!”

大妈一愣,随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哎哟!瞧我这老眼昏花的!你们小两口挺有夫妻相的嘛!想当年我和我那老头子……”她的笑容里掺进一丝怀念的微苦,“……也挺有夫妻相的……唉,我那老头子走得早,劳累了大半辈子,福还没享到就走了……”她絮叨着,手上却利落地又挑了好几样东西。

“谢谢大妈!您孙女多大啦?这个年龄的小女孩都喜欢这种亮晶晶的……”席阳阳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尽,声音却已恢复了那种甜甜的、令人舒服的语调,一边熟练地包装、找零,一边自然地和大妈聊着天。

我看着她和顾客熟络地聊天,心里既骄傲又酸涩。半年前,她还在财政局写材料,现在却能记住各个年龄段顾客的喜好。

夜市的人流渐渐稀少,席阳阳开始清点今天的收入。我看着她认真数钱的样子,睫毛在灯光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嘴角旁还有颗若隐若现的小雀斑——和初三时一模一样。

5

“今晚赚了五百多!比昨天多两百,不愧是校园金嗓子!照这个速度,下个月就能还上一部分利息了。”

她兴奋地宣布着,像极高三模拟考的那晚,“林毅!我总分模拟过线了!咱俩大学成为同学有希望喽。”

我伸手拂去她头发上的一根线头:“辛苦了。”

她摇摇头,突然凑近我,“不辛苦。林毅,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强颜欢说道:“可能有点感冒,回去喝碗你煮的姜汤就好了。”

收拾货品时,我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席阳阳以为我是真的累了,坚持自己搬最重的箱子。看着她纤细的手臂被勒出红痕,我既心疼又自责。

回地下室的路上,我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炸开,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我咬紧牙关,假装系鞋带蹲下来,不让她看到我扭曲的表情。

“怎么了?”她站在台阶上回头看我。

“鞋带...开了。”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等疼痛稍微缓解,我抬头对她笑了笑:“你先上去,我去买点感冒药。”

她想跟我去,被我想喝姜汤理由拒绝了。

看着她走进楼道,我立刻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街角的24小时药店还亮着灯,我买了盒止痛药,吞下两粒。然后坐在马路牙子上,用手机搜索“持续性胸痛的原因”。

一条条可怕的信息跳出来:心肌炎、心绞痛、冠心病...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如有持续胸痛,请立即就医。”

我关上手机,深吸一口气。明天,我要一个人去医院。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必须先知道情况,再决定怎么告诉阳阳。她已经为我付出太多,我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站起身时,我看到地下室的窗户亮着温暖的灯光。席阳阳一定在烧水,或许还会煮一碗姜汤等我回去。我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止痛药,确保她不会发现,然后向那盏灯走去。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今晚,我还想再喝一碗她煮的姜汤。

6

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我坐在心内科外的长椅上,手里捏着挂号单,上面‘心肌病?’两个字被医生潦草地写在诊断意见栏里。

“林毅。”护士叫我的名字。

诊室里,头发花白的主任医师盯着心电图看了很久,又让我做了超声心动图和血液检查。三个小时后,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林先生,你的情况不太乐观。你有家人陪你来吗?”

我握紧了椅子扶手,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装作一副心态极好摸样。

“没事!医生,我能抗得住,具体是?”

“扩张型心肌病,晚期。”

医生摘下银丝眼镜眼神低靡透着一种无力感,他递给我一张纸。

“心脏已经扩大到正常人的两倍,射血分数只有25%。”

那些医学术语在我耳边嗡嗡作响,但最后一句我听懂了:“...好好治疗的话,可能还有三年时间。”

“治疗费用呢?”我压着内心颤抖,脸上再无血色,我装作平稳问道。

“如果选择心脏移植,前期评估加上手术大概需要六十万,术后抗排斥药物每年十万左右。如果保守治疗...”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住院的日子。那时候妈妈会整夜守在我床边,用温热的毛巾擦我的额头。现在,我攥着诊断书坐在医院冰冷的台阶上,却不敢告诉任何人。

六十万。这个数字在我脑海里盘旋,像一只不祥的乌鸦。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银行卡,我把创业失败的事情给乡下父母说了,这里面是父母和姐姐凑的五十万块还债钱,连手术费都不够,可这已经是父母半生沉甸甸的血汗钱。

我要是告诉父母,他们肯定砸锅卖铁借钱也会给我治疗。但我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总不能三五年后让花甲的父母还为我还债吧!人财两空!我决定不治疗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阳阳’两个字。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

“林毅,你去哪了?我煮了你最爱喝的皮蛋瘦肉粥,再不回来要凉了。一会我们还要去工地卖饭盒呢?”她的声音轻快得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温暖。

我抬头看了看医院惨白的墙壁:“遇到个老同学,聊得有点久。马上回去。”

挂掉电话,我把诊断书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钱包最里层。走出医院时,初夏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钱包里那张诊断书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我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三个月,我给自己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我会离开阳阳,我不能耽误她。我会挣到给父母养老的钱,剩下的时间回到老家多陪陪父母。

7

地下室的霉味第一次让我觉得亲切。推开门,阳阳正坐在小桌子前,认真地串着今晚要卖的手链。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旁边还有一小碟榨菜。

“回来啦?快吃吧,我特意多放了肉。”她抬头冲我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我坐下来,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有点咸了,她肯定又把盐放多了。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皮蛋瘦肉粥。

“阳阳...我们以后不出摊了好不好?”

我咽了口粥心情十分忐忑,我压着内心各种情绪,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的手停住了,整个人怔了片刻:“怎么了?”

我放下勺子,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想专心写小说,你还记得我大学时写的那篇获奖小说吗?我有信心能写好,你今年重新去考公务员吧!”

她歪着头看我,眼睛里满是疑惑:“可是...债务怎么办?”

我那出钱包中银行卡,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把创业失败的事情和父母说了,他们帮我还了。所以我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扑过来抱住我:“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重新振作起来!写小说也好,毕竟你文笔那么好,不写小说都浪费了。”

我紧紧回抱住她,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这个味道,我要记一辈子。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疯狂的写作。每天十八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用来敲键盘。阳阳以为我是重拾了生活的热情,却不知道我是在和时间赛跑。

我的小说叫《不计算代价的爱》,写我们的故事。

从小学相识,到初中相恋,再到如今共同面对生活重压。每写一个字,都像是在和过去的我们告别。

两个月后,我写到目前状况,这部连载百万字的小说。点击“发送”给编辑的那一刻,我瘫在椅子上,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

“写完了?”阳阳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还没,还差个完美的结尾。”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阳阳转到前面,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林毅,你最近脸色很差,是不是太累了?”

我摇摇头,突然一阵剧痛从胸口炸开。我咬紧牙关,装作整理衣服把手按在胸口。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但我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是熬夜熬的,就是有点困。”

那天晚上,我等到阳阳睡着后,悄悄吃了双倍剂量的药。月光从高窗照进来,落在她熟睡的脸上。我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想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记忆里。

8

第二天一早,我正准备开口说分手,门铃突然响了。

门外站着阳阳的父母,还有我的发小林凯。林凯穿着笔挺的西装,手腕上的劳力士闪闪发光,这几年他家做买卖发了,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胜利的得意。

“爸?妈?你们怎么...”

阳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有些胆怯战在我身后。

“我们怎么来了?要不是小凯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辞了公务员,住在这种地方,去夜市摆地摊!”阳阳父亲冷笑一声。

阳阳母亲直接冲过来抓住女儿的手:“跟妈妈回家!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我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似的。林凯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你能给她幸福?看看这个地下室,看看你背的债务,你拿什么去还...”

我心头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他得意地笑了:“我合作伙伴是你的投资人。林毅,你想让阳阳以后陪你一起还债,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凭什么耽误阳阳?野小子,你可能不知道吧!你其实是林老头捡来的,你给不了她幸福的...”

阳阳被父母拉着往外走,她挣扎着回头看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林毅!林毅!”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我想追上去,可想到自己病,本来今天就是要阳阳分手的。我咬着牙双手紧抓双腿,在门关闭那一刻,我心中的最后一丝亮光也熄灭了。

至于林凯的话我并没有在意,我以为这只是他对我的讥讽,他从小就和我不对头。

他们走后,地下室安静得可怕。我跪在地上,脑海中全是悔恨自己没能和阳阳在这段时光好好陪陪她,强烈无助和恐惧袭满全身。胸口又开始疼了,但这次我没有吃药。

我知道,有些痛,是止疼药治不好的。我摸着手腕上一串朱砂,它给予我最后一丝温暖。这是我十八岁成年礼,阳阳送给我的礼物。

在我成年这天,阳光轻柔地洒在街头,她脚步轻盈地朝我走来,嘴角上扬,露出俏皮笑容,“林毅,朱砂代表着,吉祥幸福,守护平安...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也要平平安安戴着它,它会替我守护你的。”

三天阴暗时光,我蜷缩在地下室内,心中再也没有阳光照亮,我洗了吧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回老家好好陪陪父母。

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是林毅吗?我是《都市文学》的编辑,你的小说《不计算代价的爱》我们决定出版,首印十万册,版税三十万...”一个女声甜甜从耳边传来。

我站在地下室中央,阳光从高窗照进来,落在那张小小的折叠桌上。桌上还放着阳阳没做完的手链,和半碗已经发霉的皮蛋瘦肉粥。

三十万,刚好能给父母养老。可是我心中太阳,已经不在了。我闭上眼睛,胸口疼得几乎窒息。这不是心脏病,是心碎。

9

回到村里的第七天,我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活。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带着柴火特有的香气。父亲蹲在菜园里除草,背影佝偻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小毅,吃饭了!”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她的心头肉不再闯荡了,她不盼着儿子能多有出息,只希望儿子能健康平安陪在她身边。

饭桌上摆满了我爱吃的菜:红烧肉、糖醋鱼、蒜蓉空心菜...还有一小碟腌萝卜,是我小时候的最爱。

“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母亲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眼睛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我低头扒饭,喉咙发紧。姐姐林玉兰坐在我对面,安静地吃着饭。她自从和姐夫吵架后,就搬回了娘家。我才知道,那十万块钱是她们家买房首付的钱。

“姐...我小说卖了点钱,要不...”

我犹豫着开口,因为这钱我是准备给父母养老的钱,我害怕他们老无所依。可我不想临走之际还背上伏弟魔的骂名,让姐姐一辈子在婆家都太不起头,等我不在了,家里连个出头都没有,姐姐婆家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她呢。

姐姐打断我,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我碗里:“吃饭,自己的钱自己留着。再说我不还有娘家吗?臭小子你别到时候娶了阳阳就想赶我走就行。”

“嗯...我忘了回电话,编辑让我中午给她回个电话!”

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情感,死死咬着牙说了声。家里人还不知道我跟阳阳的事情,我躲在一个角落里平稳了下情绪。我给姐夫打了电话,说把钱转给他。

回到饭桌后我把这件事情给姐姐说了,姐姐生气骂了我,最终还是被我说服了。

父母很欣慰我的做法,我把另外二十万稿费给父母,说是让他们攒着给我娶媳妇,二老乐呵呵答应了,还说让我和阳阳抓紧把婚结了,钱不够他们会想办法的。

去借!砸锅卖铁他们也会为我置办婚礼,可是我没多少时间了,我多么想给阳阳一个婚礼啊!可是我连阳阳穿婚纱的机会...都看不到了......

饭后,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墙上还贴着我高中时得的奖状,书桌上摆着几本翻烂的武侠小说。这个房间,二十多年来几乎没变过。

我打开电脑,继续写那本未完结的小说。

手指和泪水在键盘上敲击,写下的却是阳阳的眼睛,阳阳的笑容,阳阳在夜市灯光下认真数钱的样子...父亲伟大的背影...母亲苍老的笑容...姐姐日常对我的宠爱...

我多么想活着!我想看着阳阳穿上婚纱眼睛笑成月牙样子;我想看着父母替我带娃享受天伦之乐;我也想看到姐姐受到欺负时...我能站出来为她出口气...

却没想到在半个月后,在我短暂时光中还能出现意想不到的转折。

10

半个月后,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我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一对衣着光鲜的中年夫妇,女人一下车就哭成了泪人。

女人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突然捂住嘴,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像,太像了...老赵,你看他的眼睛...”

男人也红了眼眶,颤抖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二十八年前,我们在江州人民医院生下一对龙凤胎。因为当时...政策管得严,我们拿不出罚款,你妹妹又是病弱,我们不得不将你暂时丢下。走后我们就后悔了,等我们回去找...”

照片上是一对刚出生的婴儿,其中一个左耳后有颗和我一模一样的小痣。

“小毅...我的儿子...”

她看到我,就急步过来想要抱我,却被我躲开了。

父亲站在门口,手里的烟斗掉在了地上。母亲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得像纸。

原来我真是被遗弃的孩子,林凯他没有说谎,我是个野孩子...我一直以为他在讽刺我父母年纪大了...

原来眼前这对自称是我亲生父母的人,现在拥有亿万身家。原来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可笑吧...

“我们找了你二十八年!我托关系在警局做了DNA采集入库比对,查到你最近在医院的检查...”

亲生父亲看到我轻轻摇了摇头,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但他脸色充满了愧疚,惭愧目光却把剩下的话表达了出来。

“孩子,跟爸妈回家吧,我们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病...”

那一刻,我听到命运嘲弄的笑声。

我站在院子里思绪万千。亿万身家?最好的医生?多讽刺啊。如果早半年,不,早三个月找到我,一切都会不一样。阳阳不会辞职摆地摊...也不会被父母带走,我的病或许还能治...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我回乡下的当天去了县里复查,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情况很不乐观...可能只剩一个月...”

我想起了姐姐前两天回婆家时候的嘱托,“小毅!爸妈身体不是挺好,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你以后别再折腾创业了,找个时间把阳阳娶进门,让这两个老人也高兴高兴...他们可紧着抱孙子呢......”

此刻!我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里滋生。

11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了住在邻居的亲生父母,他们当天用高价买了邻居家的房子。

“我要五百万。给我,我就认你们。”

我直接粗鲁的开口,时间不允许我再含蓄。

亲生母亲激动地点头:“给,都给!你要什么爸妈都给你!”

钱到账的速度快得惊人。我用一周时间,给养父母买了最高档的养老保险,又在村里最好的位置安排人建了一栋三层别墅——这也是最初我想创业的梦想。我给姐姐全款买了套房,还额外给了她五十万。

“小毅!你这是干什么?你哪来这么多钱?”

姐姐听说了我亲生父母来寻,她特地从婆家赶了回来。姐姐拉着我的手,银行卡和房产证她推脱着,满脸不可思议看着我。

我甩开她的手,故意提高音量:“我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了,这点钱算什么?以后你们别来找我,我可不想被穷亲戚缠上!”

养父站在院子里,手里的烟蒂掉在了地上。养母捂着嘴跑进了屋里。姐姐怔了片刻扬起手,狠狠给了我一耳光。

“林毅!你还有没有良心?!爸妈养你二十八年,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她气得浑身发抖。

我摸着脸,冷笑:“我姓赵,不姓林。以后别来烦我。”

转身的瞬间,我的眼泪差点决堤。对不起,爸,妈,姐。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们恨我,而不是为我伤心,我不想让你们面对世上最悲哀的事情,白发人送黑发人,多么悲切事情啊!

我怕因为我的离世,让父母活着的希望支柱倒塌,我也怕他们承受不住而病倒。

那天晚上,我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姐姐突然冲进我的房间,手里拿着一张纸——是我丢掉的钱包,里面诊断书却忘记销毁。

“这是什么?!什么叫...心肌病晚期?什么叫...预期生存期一个月?”姐姐犹如晴天霹雳怔住了,眼神失去对焦,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冲过去想抢,却被她躲开。我们僵持着,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

“姐...别告诉爸妈...求你了...”

我的声音哽咽了,情绪再也没有白天那么强硬,那么决绝。

她一把抱住我,哭得像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我们可以卖房子...可以...”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没用的,姐。帮我个忙,明天...配合我演完这场戏。我不想爸妈知道,他们年纪大了,会承受不住的...”

12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我躺在床上,听着院子里养母喂鸡的声音。这大概是我生命中最宁静的时光了,如果胸口不那么疼的话。

我拎着行李箱走出家门。父亲蹲在院子里抽烟,看都没看我一眼,他的背影比前几天更加佝偻了,就这一晚父亲的白头发多了不少。母亲躲进了厨房里,我听见她压抑的哭声。

知道真相的姐姐站在门口,伸出手又立刻收回,她多么想拦住我,可是她也害怕啊,害怕爸妈真的挺不住这个噩耗...姐姐红着眼睛用尽全部力气:“滚吧!以后别再回来了!”

“去哪?早上凉...”养母红肿着眼睛从厨房追出来,手里拿着件外套。

我硬着心肠没接:“不用了,有人会照顾我。”

“别管他!让他走!”养父猛地站起来,身上的烟灰掉在地上。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这正是我要的效果,不是吗?让他们恨我,总比让他们为我伤心强。

车子驶出村子时,我从后视镜看到养母还站在路口,手里攥着那件外套。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我头也不回地上了亲生父母的车。后视镜里,家的影子越来越小,直到走到村头我再也忍不住,“停车!”

我下车对着家的方向地“嘭嘭!”磕了三个响头。最后我上了车,消失在尘土飞扬的村道上。

亲生母亲握着我的手:“孩子,我们去京都,找最好的医生...”

我抽回手,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路边的野花上。我想起阳阳说过,等还完债,我们要换个有阳台的房子,种满花。

阳光真好,像极了阳阳的笑容。我慢慢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市,看到阳阳在灯光下认真地数着当天的收入...

“今天赚了五百多呢,林毅!”她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再也无法抑制我对阳阳的思念,我想偷偷去看看她,哪怕就一眼就好!

13

别墅的落地窗前,我望着花园里新栽的玫瑰发呆。这些天,养母打来的未接电话已经堆满了手机屏幕。我不敢接,怕一听到她的声音就会崩溃。

“哥,吃药了。”

妹妹赵晚晴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和水。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扎着马尾,笑起来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我的亲生妹妹赵晚晴,她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她特意请假回的国,她从小就盼望着能有个哥哥宠溺保护她。她比我晚几分钟出生,眉眼间有几分像我,性格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我接过药片,苦涩在舌尖蔓延。晚晴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握住我的手:“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想家。”

我勉强笑了笑,想起了养母站在门口拿着外套落寞的身影。

晚晴的眼睛立刻红了。她知道我说的‘家’是哪个家。自从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哥...你谈过恋爱吗?”

晚晴很聪明,她想转移话题,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惜她找错话题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恋爱?阳阳?这个念头升起,让我既渴望又恐惧。

“不行,我的身体...”

我摇摇头,可是内心想见阳阳想法却越来越强烈,哪怕偷偷看一眼我的太阳。

“晚晴,你能带我去趟乡下吗?我想见她...我的太阳...”我急切地说,眼神中充满期待。

晚晴以为我想去养父母的‘家’,却没想到是哥哥的女友。她纠结了,这是哥哥第一次向她提出要求啊!可她想起父母嘱托,“小毅的身体不能再舟车劳顿,晚晴你在家要好好照顾哥哥。”

父母去京都找专家,找关系买心赃...

“我开车慢一点,带上药和氧气。我看得出来,你很想...见她。”晚晴看懂了我期待的眼神,她决定遵循我的想法。

最终,我心落下了,我怕她会拒绝,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阳阳。

晚晴找来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没让家里的司机跟着。我们像做贼一样悄悄离开了别墅区。

14

车子驶向乡村的路上,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这条路,我和阳阳一起走过无数次。以前骑电动车载她回家时,她总爱在后面搂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背上。

“哥,跟我说说她吧。你和她的事。”晚晴轻声说道。

我闭上眼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叫席阳阳,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孩。初三那年...”

我讲了我们初遇的故事,讲了我们在校园让人羡慕的爱情,讲了她为我放弃公务员工作,讲了我们在夜市摆摊的日子。讲到后来,晚晴已经泣不成声。

“哥,你们一定要在一起...”她抽泣着说。

我没有回答。有些事,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车子缓缓驶入村子,我的心跳得厉害。当阳阳家的二层小楼出现在视线里时,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我指着那栋房子,“就是那家,二楼右边那个窗户...”

晚晴把车停在路边一棵大树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阳阳的窗户。窗帘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她...会在家吗?”晚晴小声问。

我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她父母把她关起来了,逼她和别人订婚。”

说这话时,我的心像被刀绞一样疼。阳阳现在一定恨透了我吧?恨我的软弱,恨我在绿萝上说的绝情分手。

“哥,你别哭...”

晚晴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二楼的窗帘突然被拉开了!

阳阳出现在窗前。她穿着那件我熟悉的蓝色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看到她憔悴的面容和红肿的眼睛。

“阳阳...”

我无意识地呼唤她的名字,手指紧紧抓住车门把手。

她似乎在张望什么,目光扫过我们的车,又茫然地移开。我的心揪成一团,多想冲下车去,告诉她真相,告诉她我有多爱她...

“哥,去吧。我去帮你解释。”晚晴哽咽着说,她没谈过恋爱,但她渴望有段真挚而又朴实的爱情。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走吧。”

“可是...”

“走吧!求你了...”我的声音突然提高。

晚晴哭着发动了车子。在后视镜里,我看到阳阳依然站在窗前,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15

回到别墅,我直接瘫在了床上。胸口疼得厉害,但我拒绝吃药。这种疼痛提醒着我,我还活着,还能感受到对阳阳的爱,感受到我心目中的那道阳光。

晚晴坐在床边,眼睛哭得通红:“哥,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告诉她什么?告诉她我快死了?让她为我悲伤难过吗?可我怕她想不开...”

我苦笑一声,嘴里喃喃吐出几句话,内心充满无助和悲凉。

“可是...”

“没有可是...”

我打断她,“晚晴,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她真相。”

那晚,我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我的病好了,和阳阳举行了婚礼。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女儿,眼睛像极了她...父母帮我们带孩子,还说让我们再多生几个,他们能带得动...

醒来时,枕巾已经湿透。窗外,天刚蒙蒙亮。我盯着豪华的天花板,多希望那个梦是真的。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姐姐的短信:“阳阳逃出来了,正在去城里的路上。她问我你的地址,我...我告诉她了。”

我的手指僵在屏幕上,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这半个月来,每当想到阳阳,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医生说的没错,情绪波动会让病情恶化得更快。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阳阳要来找我?不,不行!我不能见她,否则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我强撑着起床,换上一身高档西装,还喷了香水。镜子里的我,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很好,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我站在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帘上的流苏。窗外的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玫瑰,那些鲜红的花朵让我想起阳阳最爱穿的那条红裙子。

“哥,该吃药了。”

晚晴轻轻推开门,端着药盘走进来。自从回到亲生父母家,我就被他们当成了易碎的玻璃制品,什么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吞下药片,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这些昂贵的进口药,除了让我多忍受几天痛苦外,毫无用处。

“哥,你今天穿的这么隆重...要出门吗?”晚晴欣喜地说,她不想哥哥每天都和行尸走肉一样,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种腐朽和绝望。

“不出,今天...阳阳要来找我...”

“那哥哥...你是要坦白了吗?”

“不...晚晴我想一个人静静。”

晚晴离开后,我瘫坐在真皮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这间卧室比我和阳阳住的那个地下室整个还大,床垫是意大利进口的,一套睡衣要上万块。

多讽刺啊,当我终于有钱了,生命却进入了倒计时。

阳阳会来。这个念头让我既期待又恐惧。我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该怎么继续那个残忍的谎言?

手指不受控制地打开抽屉,里面放着我和阳阳的合照。照片是在夜市拍的,她举着当天赚的五百块钱,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天晚上,我们奢侈地买了两碗麻辣烫,她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夹给了我。

“阳阳...”我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16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点开始敲打玻璃。我看了看表,阳阳应该快到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知道是因为病情还是因为即将见到她。

门铃响起的那一刻,我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深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阳阳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瘦了,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阴影,但依然美得让我心痛。

“为什么?”她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靠在门框上,故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什么为什么?”

“别装了!你不是这种人!我知道你不是!”她突然提高音量。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洼。我想伸手擦干她的脸,想把她搂进怀里,想告诉她真相...但我不能。

“席阳阳,别自作多情了。我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跟你这种摆地摊的早就不在一个世界了。”我冷笑一声,眼神却瞥向别处,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我捅了一刀。我知道我的话有多伤人,但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死心。

“我不信...林毅,我们在一起十年,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她摇着头,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

“十年?那不过是因为当时我没得选。现在我有钱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夸张地笑了,内心却像是一把刀狠狠搅动,我强忍着心脏的疼痛。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嘴唇失去了血色。我想把她拉进屋,想给她换上干衣服,想煮一碗姜汤...但我只是站在原地,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对了,听说你要和林凯订婚?恭喜啊!”我转身背对着她。

沉默。长久的沉默。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窗外的雨声。

“林毅!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你不爱我了。”阳阳终于开口,她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的手指掐进掌心,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转过身,我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我不爱你了。满意了吗?”

她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像是星星熄灭的过程。

我知道,我成功了。我彻底摧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好...很好...祝你...幸福。”

她后退两步,踉跄了一下。“三天后来祝福我吧!我和林凯要订婚了...”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几乎要冲出去。我想告诉她真相,想求她原谅,想再抱她一次...但我只是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17

关上门,我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我蜷缩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阳阳...对不起...只有这样...你才会好好幸福地活下去...忘了我吧...”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呢喃。

当晚晴发现我时,我已经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VIP病房。医生说我还能撑三天。

恰好,三天后阳阳就要和林凯订婚了。

我闭上眼睛,泪水顺着太阳穴滑落。这场戏终于演完了,阳阳会恨我,会嫁给林凯,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我会带着这个秘密,安静地离开。

晚晴趴在我床边哭成了泪人。我虚弱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哭...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在这,把爸妈喊回来吧...帮我查查林凯信息...”

就让我再为阳阳去做最后一件事吧!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谁的哭泣。我慢慢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市,看到阳阳在灯光下认真地数着当天的收入...

但我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选择这样做。因为爱一个人,有时候就是宁愿被她恨,也不愿看她为自己想不开。

雨声中,我仿佛又听到了阳阳的笑声,那么清晰,那么近,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订婚宴的前夜,我躺在豪华大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撑三天,正好是阳阳订婚的日子。

多么揶揄啊!我生命最后的时刻,竟是她走向新生活的开始。

“哥,都查清楚了。”晚晴推门进来,眼睛红红的,她脸上充斥着愤怒。

“林凯那个混蛋,在你创业时就暗中使绊子。”

她递给我一份文件,上面详细记录了林凯如何联系我的投资人,如何散布谣言说我的项目有问题。我苦笑着合上文件,原来我人生最大的失败,竟是被人算计的。

“爸妈已经对林家出手了。他们家的几个大客户今早突然终止合作,银行也开始催贷。”晚晴咬着牙说。

我并没有去阻止什么,这一且如果不是他,或许我那天做的梦全部都能实现。

我望着天花板,胸口传来阵阵钝痛。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阳阳。

窗外的月光惨白,照在床头那本《不计算代价的爱》上——这是出版社寄来的样书,封面上印着‘我的太阳’作者名字。

这本小说我已经完结了,最后主角的病看好了,他和太阳过上了我梦到的结局。

18

“哥,明天就是阳阳姐的订婚宴了。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真相吗?”

晚晴坐在床边,眼睛肿得像桃子,她很不解为什么,哥哥知道了真相还不阻止阳阳姐去参加订婚宴?

我摇摇头,胸口传来一阵刺痛:“让她恨我...总比为我伤心而想不开的强啊...”

其实我是没有理由去阻止的,说分手的是我,说祝福她的也是我。如果我去阻止了,那之前的不就白做了吗,难道真的让阳阳为我殉情吗?

晚晴突然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受不了了!明天我要去订婚宴,我要把林凯做的那些龌龊事全都说出来!”

“晚晴,谢谢你...但我不希望她知道真相...好吗...”我几乎哀求说着,我不想阳阳知道真相,但又不想眼睁睁看她跳进另一个火坑。

“为什么啊?你都要死了,她还不能知道真相吗?”她哭着问。

我喘着气,伸手擦了擦她脸上泪水:“因为我走了...阳阳会为我殉情...我了解她...”

晚晴愣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我说的是真的。那个傻姑娘,如果知道我快死了,一定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那至少...至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她跪在床边,把脸埋在我手心里。

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帮我...演一场戏吧...”

第二天一早,晚晴穿着黑色礼服,像是去参加葬礼而不是订婚宴,她离开了别墅。我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我只希望她不要说漏了嘴。亲生父母坐在我床边,脸色凝重。

“林凯家的公司已经被我们收购了。他父亲涉嫌商业欺诈,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父亲沉声说。

母亲擦着眼泪:“那个混蛋...害得我儿子...”

我虚弱地摇摇头,看着手机里监控,养母白发又多了,她喂得小鸡长胖了不少,可是我再也吃不上妈妈做的小鸡炖蘑菇了。养父正蹲堂屋抽着烟时不时看向门口,还有我住过的房间,地上的烟头已经堆了不少了。

姐姐前几天说我走后,母亲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她带着父母去了医院做了检查。她让我放心,说检查结果没啥大事,就是最近血压有点高,她让我放心看病,家里有她看着呢。

就在这时,晚晴在绿萝上发来一条视频:“哥,我到了。阳阳姐穿着婚纱,美得像天使,但她眼睛好肿。订婚宴还没开始。”

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疼。阳阳穿着婚纱的样子,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却从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

“林凯那个混蛋正在台上炫耀!我忍不住了!”晚晴又发来一条短信。

我仿佛能看到晚晴冲上台的样子——她是个急性子,最见不得欺负人的事。

果然,下一条短信证实了我的猜想:“我把U盘插进了大屏幕!现在全场都在看林凯是怎么陷害你的证据!不过阳阳姐没看到...哥,她好像逃婚了...”

19

我的手开始发抖,几乎拿不住手机。其实我早有预料,但到发生的这一刻,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恐慌。阳阳那么聪明,她怎么可能被我三言两语就骗住呢。

“阳阳姐真逃婚了!她穿着婚纱跑出去了!你说对了!哥,我马上回来!”最后一条短信让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我挣扎着坐起来,吓得父母连忙按住我:“晚晴说阳阳要来了...快...快帮我换衣服...”

半小时后,我从轮椅上费力地挪到椅子上,穿着笔挺的西装,还让私人医生给我打了强效止痛针。晚晴气喘吁吁地冲进房间:“哥!阳阳姐来了吗?”

“还没,按照我昨晚说的。”我咬着牙说。

晚晴红着眼睛点点头,坐到我身边,亲密地挽住我的手臂。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阳阳站在门口,看着订婚宴上父母发来的视频,洁白的婚纱上沾满了泥土,头发散乱,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林毅...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吗?”她的声音颤抖着,伸着白皙纤细手举着手机。

我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轻浮的笑容:“什么真的假的?哦,你是说订婚宴上的闹剧?”

我故意搂紧晚晴,“我未婚妻只想给我出口气而已,让你误会了。”

阳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我不信...那些证据...”

“什么证据?不过是一些商业竞争的手段罢了。我现在是有钱人了,想搞垮谁就搞垮谁。”我冷笑一声。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赤着的双脚上满是伤痕:“...那你为什么...要对付林凯...”

“因为他抢了我的玩具啊。现在我有更好的了,那个旧玩具就让给他呗。”我轻佻地说,指了指晚晴。

阳阳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我捅了一刀。晚晴在我身边颤抖着身子,极力控制着要掉出的泪花,但她还是尽职地扮演着她的角色。

“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你不爱我了...”阳阳哽咽着说。

我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我不爱你了,从没爱过。”

这句话像一把刀,同时刺穿了我们两个人的心脏。阳阳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但她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好...很好...”

她后退两步,转身离开。婚纱在风中飘动,像一只折翼的白鸽。

等她走远,我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哥!”晚晴尖叫着扶住我。

“我没事!带着我跟上去,我怕她想不开!”我摇摇头,示意晚晴别担心。

晚晴哭着点头。

20

我永远记得那个黄昏的河水有多冷。太阳余霞像碎玻璃般扎在河面上,阳阳的白色婚纱在风中翻飞,像一只垂死的白蝶。她站在河堤边缘,赤着的脚踩在湿滑的青苔上,整个人单薄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阳阳!”我嘶吼着追上去,胸腔里炸开的疼痛让我几乎窒息。晚晴在我身后尖叫,但我已经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河水倒映着支离破碎的月光,阳阳缓缓转身看向我。那一刻我仿佛看见十五岁的她,在教室门口举着数学试卷冲我笑:“林毅,这道题怎么做呀?”可现在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你说过的...爱是不计算代价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眼睁睁看着她向后仰倒,婚纱在余霞中绽开凄美的弧度。水花溅起的瞬间,我跟着扑进河里,刺骨的寒意瞬间吞没了所有感官。这时我像是打了一针肾上腺素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觉不到疼痛。

河水比想象中更湍急。我拼命划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再给我加油助力。婚纱的白色影子在混浊的水中时隐时现,像抓不住的月光。我的指尖终于触到冰凉的布料,我拼尽全力将昏迷的阳阳拖上岸时,才感觉自己肺部像是被千万根钢针扎着。

晚晴在岸边哭喊着拨打急救电话,而我瘫软在泥泞的河岸上,看着阳阳苍白的脸,心脏疼得几乎要炸开。

“哥!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晚晴脱下外套盖在阳阳身上,又跑来扶我。

我摇摇头,示意她先照顾阳阳。雨开始下了,豆大的雨滴打在我们三个湿透的人身上。我想起大学时和阳阳一起淋雨的日子,她总说雨水是天空的眼泪,而现在,连天空都在为我们哭泣。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我被抬上担架时,最后看了一眼阳阳。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是清晨的露水。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晚晴红着眼睛告诉我,阳阳在另一间病房,还没有醒来。

“医生说...她求生意志很弱...哥,她醒来后可能还会...”晚晴的声音发抖。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隔壁病房传来的哭声——是阳阳醒了,但她拒绝进食,拒绝治疗。

“她...还是想死...林毅,你得想个办法。”

姐姐林玉兰红着眼睛进来。她是去了订婚宴的,知道了我所有的事,她跟着阳阳的父母一起过来的,她知道这个我为了亲情爱情付出了太多太多。

她还记得林毅小时候,为了不让她这么拼命的挣钱说的话,“姐姐你知道吗?人活着可不是只为了挣钱,而是为了生活的调味剂。它就像亲情,爱情,友情,但这些都是钱买不来的哦!挣钱是为了丰富自己的调味剂,挣钱只是一个过程,咱不能为了过程而忘记最终的初衷。”

林玉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看着我为了心目中调味剂,百般折磨,拼尽全力,这真的值得吗?

我攥紧床单,指甲陷进掌心。我太了解阳阳了,如果知道我快死了,她一定会随我而去。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海中成形。

“把所有人都叫来...包括阳阳父母也喊过来...我有话要说。”我虚弱地说。

21

当阳阳的父母、我的亲生父母、晚晴和姐姐都聚集在病房时,我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们...帮我最后一个忙...就算完成我临终的遗愿...”

我的计划很残忍——让阳阳相信我们是亲兄妹。伪造亲子鉴定,编造一个婴儿时期晚晴和阳阳被调换的故事。这样,她就不会为一个“哥哥”的死而殉情。

“这太荒谬了...这样怎么能骗她...”阳阳父亲摇头,但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孩比他还要爱阳阳。

“那您想看着她死吗?她已经跳过一次河了...再加上我去国外留学谎言,短时间应该没事的...时间长了她或许就会忘掉我吧...”我抬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也感觉这件事情很荒谬。

阳阳的父亲老泪纵横:“小毅啊,你这是...”

“只有这样,她才会死心...才会...好好活下去...”我咳嗽着,嘴角渗出血丝。

我的亲生母亲捂住嘴哭了起来。晚晴跪在我身边,颤抖着说:“哥,我答应你...我会把她当亲姐姐照顾...”

病房里陷入沉默。最终,所有人都点头同意了这场骗局。

当阳阳被带到我的病床前时,我已经换上了平静的表情。亲生父母拿出精心准备的假鉴定书,阳阳的父母也配合着演戏。。

阳阳看到那两份亲子鉴定时,她的世界崩塌了。她看看我,又看看晚晴,最后目光落在这两份“亲子鉴定”上。

“不...这不可能...”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强迫自己露出冷漠的表情:“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们之所以长得很像,那不是所谓的夫妻相,而是我们是亲兄妹,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所以你才要和我分手...我们是兄妹?”她声音颤抖地问。

阳阳的身体晃了晃,眼神从震惊到绝望,最后变成一片死寂。这比我想象的还要残忍,但至少...至少她眼里的死意消失了。

“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转身离开,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晚晴会和我一起去国外。你...好好生活吧。”我看着她的背影,咬着牙说出最后一句话。

走到门口的阳阳踉跄着后退两步,姐姐赶紧扶住她。那一刻,我真想冲下床抱住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谎言。但我不能。

阳阳被带出病房后,我终于崩溃,大口吐着鲜血。医生们手忙脚乱地抢救,而我满脑子都是阳阳最后那个空洞的眼神。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噩梦。我的病情急剧恶化,但硬是撑了比医生预计的更久。或许是上天怜悯,让我有机会完善这个谎言。

亲生父母找关系让阳阳重新回到财务局工作,我让晚晴时不时“从国外”给她发消息。

最后那天晚上,月光特别亮。我让护士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星星。

“阳阳今天...怎么样?”我气若游丝地问晚晴。

“她开始吃饭...头发全白...但至少...活下来...”晚晴哭着说。

我微笑着闭上眼睛。这样就好,只要她活着就好。

生命的最后几天,我被接回了亲生父母买的邻居家房子。窗外是养父母家的方向,但我不能去见他们。这场戏必须演到底。

“出国手续办好了。我们会告诉阳阳,你和晚晴一起去留学了。”亲生父亲红着眼睛说。

22

三年后的清明,细雨蒙蒙。林玉兰抱着一束白菊来到我的墓前,却意外发现我的养父母早已站在那里。

母亲抚摸着墓碑,眼泪滴在青石上。老人头发全白了,正蹲在墓碑前烧纸。

“爸,妈...”林玉兰硬着头皮走过去。

母亲没有抬头,手指轻轻抚过墓碑上的照片,她哽咽道:“小毅...从小就不会撒谎...他虽然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却是我拉扯长大啊...那次他给我们买养老保险,我就知道有问题...”

那天在医院偶遇的老同学说漏了嘴,把真相全盘托出。但母亲选择配合这场戏,因为她知道这是儿子最后的心愿。

林玉兰愣在原地。原来上次检查,母亲早就从医院的老同学那里得知了我的病情,这三年来,她一直假装相信弟弟是个“白眼狼”,只为配合我的谎言,让我放心,让弟弟安心离开。

“他走的时候...疼不疼?”父亲哑着嗓子问。

林玉兰摇摇头:“医生说...他走得很安详。”

远处传来脚步声。三人回头,看到阳阳站在墓园入口。她一头白发在晨风中飘动,怀里抱着新出版的小说集。

母亲慌忙擦干眼泪,强挤出一个笑容:“阳阳啊,这么早...”

阳阳走过来,把小说集放在墓碑前。封面上写着《我的余生》,作者署名“活在你的谎言里”。

“我来告诉哥哥...我的新书出版了...还是写我们的故事...”她的声音很轻。

养父母和林玉兰交换了一个眼神。阳阳似乎还没有发现真相,她依然活在林毅编织的谎言里。

但当她转身离开时,养母看到了她藏在袖口里的手腕——那里戴着一串朱砂,正是林毅生前从不离身的那串,说是阳阳在他十八岁成人礼送的。

养母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原来这个傻姑娘...什么都知道。

风拂过墓前的书页,最后一章的标题是《挚爱的谎言,我的余生》:亲爱的哥哥,我原谅你的谎言。但下辈子,请不要再推开我了。

远处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阳阳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渐渐变小的墓地。副驾驶座上,《挚爱的谎言,我的余生》的终章摊开着,最后一行字被眼泪晕染:“后来我才明白,真正杀死我们的不是疾病,是太过清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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