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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薇抢走我豪门千金的身份,把我当佣人使唤。

“苏晚,你这种下等人只配给我擦鞋。”她直播时把滚烫的鸡汤泼在我手上。

网友怒骂:“恶毒保姆竟敢谋害薇薇女神!”

我低头擦地,藏起微型摄像头拍下她虐待的证据。

生日宴上,她当众展示“胎记”认亲:“我才是林家真千金!”

大屏突然播放她虐打我的视频集锦。

我踩碎她偷走的琥珀吊坠:“胎记?DNA要不要验?”

直播间炸了:#假千金滚出豪门#冲上热搜第一。

林薇薇尖叫:“保安!抓住这个疯子!”

大门洞开,律师团举着亲子鉴定涌入:“林先生,真千金带证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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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

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的,带着浓重油脂气息的滚烫,狠狠浇在我的右手手背上。皮肤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针同时刺穿,尖锐的痛楚猛地炸开,顺着神经一路烧灼到大脑深处,激得眼前瞬间发黑。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才勉强把那声冲到喉咙口的痛呼咽了回去。

右手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几个红肿的水泡已经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狰狞地趴在旧伤叠着新伤的皮肤上。那碗精心熬煮了几个小时、飘着油花的鸡汤,此刻大半泼洒在光洁昂贵的橡木地板上,黏腻地蜿蜒流淌,弄脏了林薇薇脚上那双限量版的水晶高跟鞋尖。

“哎呀!”林薇薇惊叫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种刻意到令人作呕的慌张和委屈。她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跳开一小步,精致妆容的脸上满是夸张的惊恐,仿佛被热汤泼到的人是她自己。她迅速扭头看向旁边架着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弹幕,几乎全是她粉丝狂热的表白和心疼。

“宝宝们!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对着镜头,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大眼睛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欲落不落,楚楚可怜,“刚刚差点烫到我!这个新来的保姆,笨手笨脚的,连碗汤都端不稳!”她纤细的手指带着嫌恶,遥遥指向我,指尖几乎要戳到我的眼睛,“你们看看!都弄脏我的新鞋了!这可是全球限量款!”

弹幕瞬间被点燃,火山爆发般汹涌:

>【天啊薇薇没事吧?心疼死我了!】

>【这保姆什么素质?眼瞎了吗?】

>【故意的吧?看她那穷酸样,肯定是嫉妒我们薇薇!】

>【报警!告她故意伤害!薇薇女神别怕!】

>【恶毒保姆滚出直播间!滚出林家!】

恶毒的诅咒和汹涌的恶意几乎要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喷涌出来,将我淹没。每一句“保姆”,每一个“滚出去”,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心脏深处那片早已麻木的荒芜之地。

保姆?我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腾的冰冷恨意,视线落在自己粗糙、布满细小裂口和烫伤痕迹的手上。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清洗厨房角落时留下的顽固油污。是啊,在林薇薇和她那对好父母——林国栋和赵曼丽眼中,我苏晚,可不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随意打骂的下贱佣人么?

“还愣着干什么?”林薇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颐指气使的刻薄,瞬间撕碎了刚才面对镜头时的柔弱伪装,“苏晚!耳朵聋了吗?地板脏了!赶紧给我擦干净!”她涂着鲜红蔻丹的脚尖,极其侮辱性地踢了踢脚边流淌的鸡汤,“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只配干这种擦地的活儿!”

那声“下等人”像淬了冰的鞭子,抽得我脊背瞬间绷紧。我缓缓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浓郁的鸡汤香气混合着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令人窒息。我沉默地弯下腰,左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那块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的旧抹布,右手的刺痛在每一次动作时都尖锐地提醒着我此刻的屈辱。我一点点,将那油腻温热的汤汁吸进粗糙的布料里。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鞋尖,我强忍着将它掀翻的冲动。

低头的瞬间,我的目光飞快地、不动声色地扫过客厅角落那个不起眼的装饰花瓶。瓶口内侧,一个微型摄像头的指示灯,正闪烁着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幽绿光芒。角度完美,刚才林薇薇那副泼汤、诬陷、趾高气扬的嘴脸,连同她此刻高高在上踢过来的脚尖,都清晰地被它捕捉进去。很好。

过去的每一天,每一次无端的辱骂,每一次刻意的刁难,每一次落在身上的巴掌和掐拧,只要有机会,我都用这种方式,一点一滴地收集着。这些冰冷的电子数据,是我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唯一的武器,也是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唯一动力。

抹布吸满了油腻的汤汁,变得沉重湿滑。我用力拧着,右手的水泡被挤压,钻心的疼。林薇薇刺耳的笑声和对着镜头撒娇的声音,混杂着弹幕里汹涌的恶意,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快了,林薇薇。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

林宅今晚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板上倾泻下无数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金碧辉煌。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槟、顶级雪茄和千百朵空运而来的厄瓜多尔玫瑰混合的馥郁香气。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林薇薇穿着一条价值七位数的定制款星空渐变礼服裙,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随着她的走动流光溢彩,像把整个银河系都披在了身上。她端着香槟杯,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在人群中穿梭,接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带着艳羡和讨好的恭维。

“薇薇小姐真是越来越有林夫人的风范了!”

“这气质,天生的名媛,别人学都学不来!”

“林董和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薇薇小姐这样完美的女儿!”

她矜持地笑着,下巴微微抬起,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感。而我,穿着那身浆洗得发硬、灰扑扑的佣人制服,像个幽灵,端着沉重的银质托盘,无声地穿梭在那些华服美饰的宾客之间。托盘上是垒成小塔的香槟杯,冰冷的杯壁不断汲取着我手上那点可怜的温度。我的存在,与这极致的奢华格格不入,是这流光溢彩画卷上,一块碍眼的污渍。

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他们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今晚的主角——林薇薇身上。

宴会的气氛在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开场白后达到了一个小高潮。林国栋,这位林氏集团的掌舵人,挽着他雍容华贵的妻子赵曼丽,满面红光地走上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他清了清嗓子,浑厚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激动和感慨。

“各位亲朋好友!感谢大家今晚莅临,共同庆祝小女薇薇的生日!”他慈爱地看向台下光芒四射的林薇薇,眼神里满是“舐犊情深”,“同时,今天对我们林家而言,更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我们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薇薇!”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夹杂着几声动情的惊呼。

赵曼丽适时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声音哽咽:“是啊……二十多年了……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们的亲生骨肉……感谢上苍,终于把她送回了我们身边……”她的目光投向林薇薇,充满了“母亲”的温柔和欣慰。

林薇薇适时地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激动、感恩和一丝恰到好处羞涩的笑容,在众人瞩目下,仪态万千地缓步走上舞台。聚光灯瞬间牢牢锁定她,让她成为整个宇宙的中心。她走到父母中间,亲昵地挽住他们的手臂,一幅完美无缺的天伦之乐画卷。

“爸,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饱含深情,“能回到你们身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她微微侧过身,面向台下所有宾客和架设在舞台侧前方、正在同步进行网络直播的摄像机镜头。

“我知道,大家可能还有些疑虑,”她脸上浮现出理解又带着点无奈的笑容,声音清晰而自信,“毕竟,血脉亲情,需要最有力的证明。”她说着,优雅地抬起左臂,轻轻撩起礼服的薄纱袖口,露出了手腕内侧一处清晰的、月牙形的浅褐色印记。

“这个胎记,”她深情地看向林国栋和赵曼丽,“从我记事起就在我身上了。爸爸,妈妈,你们当年……一定记得这个印记吧?”

林国栋立刻激动地点头,眼眶微红:“记得!当然记得!我的女儿出生时,手腕上就有这样一个小小的月牙印!独一无二!这就是铁证!”赵曼丽也紧紧握住林薇薇的手,用力点头,泪光盈盈。

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赞叹。

>【天啊!真的是胎记!太感人了!】

>【薇薇女神就是真公主!黑子们打脸了吧!】

>【林家终于团圆了!恭喜恭喜!】

>【快看直播!感动哭了!】——直播间弹幕再次被祝福和感动刷屏。

林薇薇享受着这山呼海啸般的认同和赞美,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胜利者姿态。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角落阴影里端着托盘的我时,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充满了轻蔑和恶意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啊,苏晚,你这个贱婢,永远只配在阴沟里仰望我!

我静静地看着舞台上那“温馨感人”的一幕,看着林薇薇手腕上那个刺眼的“胎记”,看着林国栋和赵曼丽那虚伪至极的“舐犊情深”,一股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平静席卷了我。托着沉重银盘的双手很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心口的位置,像是被冻住了,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愤怒。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了然和……即将到来的解脱。

就在这时,宴会厅里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宾客的喧哗声、舞台上煽情的表白声,骤然中断。

一片突兀的死寂降临。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四周。紧接着,舞台后方那面巨大的、原本用来播放林薇薇从小到大的“成长照片”和温馨家庭合影的LED巨屏,毫无预兆地闪烁了一下。

屏幕亮起。

出现的,却不是什么温馨的回忆。

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然后稳定下来。背景是林家奢华明亮的客厅。画面中央,是盛气凌人的林薇薇。她穿着居家的真丝睡袍,脸上却扭曲着骇人的暴怒。她猛地扬起手——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对面女孩的脸上。那女孩被巨大的力道打得一个趔趄,侧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那女孩,赫然是穿着佣人制服的我!

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只有屏幕上那清脆刺耳的巴掌声在死寂中回荡,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画面切换。厨房里,林薇薇冷笑着,将一整壶刚烧开、冒着滚滚白气的沸水,对着我赤脚的小腿直接浇了下去!“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痛呼,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人头皮发麻。

画面再切。深夜的走廊,林薇薇穿着高跟鞋,对着蜷缩在地上护着头的我,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猛踹,嘴里是恶毒的咒骂:“贱人!下贱东西!敢偷懒?我打死你!”

画面继续滚动:她将滚烫的咖啡泼在我背上;她用力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她将我的头按进冰冷刺骨的洗碗池水里;她狰狞地掐着我手臂内侧最嫩的皮肉,指甲深深陷进去……

一段段,一幕幕。没有声音,只有高清画面带来的极致视觉冲击,和画面中施暴者林薇薇那张扭曲变形的、与此刻舞台上光鲜亮丽判若两人的脸!每一帧都清晰地记录着时间日期,精确到分秒。每一次虐打,都伴随着她那些刻薄恶毒的咒骂,通过高清音频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苏晚,你就是条林家养的狗!”

>“下等人就该有下等人的样子!给我舔干净!”

>“敢说出去?我让你生不如死!”

高清特写镜头残酷地捕捉着她每一个狰狞的表情细节,我身上每一处新旧交叠的淤青、烫伤、撕裂的伤口。

“啊——!”台下终于有女士受不了这血腥暴力的画面,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死寂被彻底打破,随之而来的是海啸般的哗然!

“天哪!这是……这是薇薇小姐?!”

“太可怕了!简直是魔鬼!”

“那个保姆……那个保姆就是林家要找的真千金吗?!”有人指着屏幕上被打得遍体鳞伤却始终沉默隐忍的我,失声惊呼。

舞台上的林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一张被揉皱又刷白的纸。她精心维持的优雅、高贵、楚楚可怜的面具,在无数双骤然变得震惊、鄙夷、愤怒的目光注视下,片片碎裂。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精心打理的发髻散落下来一缕,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父母。

林国栋和赵曼丽脸上的激动和慈爱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极致的惊愕、慌乱和被当众扒皮的羞怒。林国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赵曼丽则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大屏幕,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如同卡壳般的空白后,瞬间爆炸!

>【卧槽!!!!!!!!!!】

>【我瞎了?这是林薇薇???】

>【魔鬼!这是魔鬼啊!那个保姆太惨了!】

>【人前女神,人后魔鬼!年度惊天大反转!】

>【快看!那个胎记!保姆手上!】——有人眼尖地截屏放大。

就在这全场哗然、所有人目光聚焦大屏幕的混乱风暴中心,我动了。

我放下手中沉重的银盘,金属托盘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清脆而突兀的巨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在无数道震惊、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我从那片被遗忘的、属于佣人的阴暗角落,一步一步,走向舞台。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脚步声清晰得如同擂鼓,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我身上那件灰扑扑、象征着最底层仆役的制服,此刻却像一件沉默的战袍。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

我径直走到舞台中央,站在那个如同被雷劈中、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林薇薇面前。聚光灯忠实地追随着我,将我们两人——施暴者与受害者,假货与真品——无比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林薇薇终于从极致的恐惧和混乱中找回了一丝神智,她猛地后退一步,像躲避瘟疫一样,涂着厚厚粉底的脸因扭曲而显得异常可怖,声音尖锐得破了音:“是你!苏晚!你这个疯子!你陷害我!”她歇斯底里地指向我,又猛地指向大屏幕,“假的!这些都是她合成的!她嫉妒我!她想毁了我!保安!保安!把这个疯子抓起来!赶出去!快啊!”

她彻底慌了,语无伦次,逻辑混乱。她精心营造了二十多年的完美形象,正在亿万目光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腐烂。

几名穿着制服的保安如梦初醒,从震惊中回过神,下意识地就要往台上冲。

“等等。”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林薇薇的尖叫和现场的骚动,让那几个保安的动作硬生生顿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微微抬起右手——那只曾被滚烫鸡汤浇淋、此刻依旧能看到红肿水泡印记的手。我的手腕内侧,赫然也有一处印记!

但与林薇薇手腕上那个光滑、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的“月牙胎记”不同。我手腕上的印记,形状虽然也是月牙,但边缘极其不自然,带着一种刻意描摹的僵硬感,颜色也更深更死板,细看之下,甚至能看到皮肤纹理被某种外力破坏后留下的细微瘢痕。

一片死寂中,我的声音清晰地在麦克风里响起,带着冰冷的嘲讽:“胎记?”我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锋,直刺林薇薇那张惨白如鬼的脸,“林薇薇,你偷走我的琥珀吊坠,就为了用里面的赝品树脂,给自己造一个假胎记?”

林薇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仿佛听到了最恐怖的魔咒!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嘴唇翕动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透明证物袋。袋子里面,是几块碎裂的、颜色深沉的琥珀碎片。在舞台强烈的灯光照射下,那些碎片内部包裹的古老树脂,透出一种幽深的光泽。

“这才是你‘胎记’的来源,”我举着证物袋,目光扫过台下目瞪口呆的宾客和闪烁不停的直播镜头,“你从我这里抢走的吊坠,里面包裹着千年琥珀树脂。你用里面的树脂,混合其他东西,在你手腕上制造了这个假印记。为了掩盖赝品边缘的破绽,你每次直播或者重要场合都会戴上手链遮挡,我说的对吗?”我的视线精准地落在她此刻空空如也的手腕上——刚才为了展示“胎记”,她特意摘掉了那条从不离身的钻石手链。

“不……不是的……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林薇薇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扑过来,想要抢夺我手中的证物袋,“这是我的!是我的东西!你这个贼!贱人!还给我!”

我眼神一冷,在她扑到面前的瞬间,猛地抬起脚。

“咔嚓!”一声脆响!

那双价值不菲、沾着鸡汤污渍、曾被她用来踢我的水晶高跟鞋,被我狠狠地踩在了脚下!细碎的水晶崩裂飞溅!与此同时,我握着证物袋的手一松,袋子落下的瞬间,我的脚跟精准无比地踏了上去!

“啪嚓!”一声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证物袋连同里面那些深色的琥珀碎片,在我脚下被碾得粉碎!深褐色的、粘稠的树脂混合着碎屑,粘在了我粗糙的鞋底和光洁的地面上。

“啊——!!”林薇薇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看着那堆被彻底毁掉的“证据”,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只剩下绝望的喃喃:“完了……全完了……”

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愤怒的咒骂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卧槽卧槽卧槽!假胎记!树脂做的?!】

>【偷人家的吊坠做假胎记冒充真千金?!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蛇蝎心肠!人面兽心!林薇薇滚出地球!】

>【那个保姆……那个被打的才是真千金?!我的天啊!】——直播间彻底瘫痪,弹幕卡顿到飞起,#假千金林薇薇滚出豪门#的话题火箭般冲上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血红的“爆”字!

“保安!保安都是死人吗?!”瘫软在地的林薇薇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的尖叫,指着我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抓住她!把她给我拖出去!快啊!我要告她!我要让她坐牢!坐一辈子牢!”

几个保安被这疯狂的尖叫惊醒,终于硬着头皮,互相看了一眼,朝着舞台上的我围拢过来。台下宾客神色各异,有震惊,有厌恶,有怜悯,也有冷眼旁观。林国栋和赵曼丽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眼神怨毒地盯着我,却不敢再轻易开口。

就在保安的手即将触碰到我手臂的刹那——

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镶嵌着黄铜浮雕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门口强烈的光线勾勒出一群人的轮廓。为首的是三位身着笔挺黑色西装、神情冷峻肃穆的男士。他们手中都提着沉重的黑色公文箱,步履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和权威感,无视场内混乱的局面,径直朝着舞台的方向走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穿着正装、气质精干的助理模样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气场强大,瞬间镇住了混乱的场面。围向我的保安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为首的那位中年律师,面容方正,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无视瘫在地上如同烂泥的林薇薇,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林国栋和赵曼丽,最终落在舞台中央、穿着佣人制服却站得笔直的我身上。

他走到舞台边缘,停下脚步,没有上去,而是以一种清晰、沉稳、足以让全场都听到的声音开口:

“林国栋先生,赵曼丽女士。”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穿透力,带着法庭上宣读判决般的庄重,“我们受苏晚小姐委托,并携带经国家司法鉴定中心、国际权威DNA检测机构双重复核确认的亲子鉴定报告原件。”

他身旁的一位年轻律师立刻打开公文箱,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当众展示。封面上清晰的“DNA鉴定报告”字样和鲜红的公章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报告最终结论显示,”中年律师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法槌落下,一字一句,敲打在死寂的宴会厅里,“苏晚小姐,与林国栋先生、赵曼丽女士的生物学亲子关系概率,大于99.9999%。确认其为二位生物学上的亲生女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林薇薇,继续道:“同时,关于林薇薇女士涉嫌冒名顶替、长期非法侵占苏晚小姐身份及财产权益,并涉及多项人身伤害、名誉诽谤等刑事及民事侵权行为的相关证据链,”他示意了一下身后助理手中另外几个沉重的公文箱,“已由苏晚小姐完整提交,包括但不限于监控视频原件、医疗验伤报告、证人证言、以及……”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地上那堆被踩碎的琥珀树脂残渣,“相关物证残留物的司法鉴定报告。”

“我谨代表苏晚小姐及我方律师团队宣布,”中年律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法律的威严和不可抗拒的力量,“对于林薇薇女士及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追责程序,即刻启动。”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时间仿佛凝固了。璀璨的水晶灯依旧光芒万丈,却只照亮了一张张写满震惊、骇然、难以置信的脸孔。空气里昂贵的香槟气泡在杯壁上无声破裂,雪茄的烟雾也仿佛凝固了。只有直播摄像机还在忠实地工作着,将这片足以载入豪门丑闻史册的死寂,同步传递到每一个网络终端。

林国栋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张惯于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此刻却只剩下震怒和被彻底揭穿的狼狈的脸,先是涨得通红,随即又褪成一片骇人的惨白。他死死盯着律师手中那份如同裁决书般的DNA报告,嘴唇哆嗦着,像是想咆哮,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怪响。赵曼丽则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抽气,身体猛地一晃,若不是旁边的侍者下意识扶了一把,几乎要当场瘫软下去。她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涂着厚厚粉底的脸颊上,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被当众扒皮、无处遁形的恐惧和怨毒。

而瘫坐在舞台冰冷地面上的林薇薇,在律师那句“即刻启动”落下时,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她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灵魂的破布娃娃,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绝望至极的呜咽。那呜咽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异常刺耳。紧接着,她像是彻底被恐惧和绝望击垮,身体剧烈地筛糠般抖动起来,然后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抱住律师的裤脚,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肮脏的油彩,发出语无伦次、撕心裂肺的哭嚎:

“不!不要!律师先生!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他们逼我的!”她猛地指向旁边呆若木鸡的林国栋和赵曼丽,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推卸,“是他们!是他们当年把我从孤儿院带回来!是他们告诉我只要冒充那个死掉的孩子就能过上好日子!是他们教我伪造胎记!是他们默许我欺负苏晚的!都是他们的主意!我只是……我只是太想过好日子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啊——!”

这石破天惊的反咬一口,如同在死寂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林薇薇!你血口喷人!”林国栋终于从震怒中爆发出来,他猛地向前一步,目眦欲裂,指着地上状若疯癫的林薇薇,额头上青筋暴跳,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完全扭曲变调,“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有我们林家,你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你自己贪慕虚荣,心肠歹毒,还敢诬陷我们?!”

“就是!薇薇!你怎么能这样!我们这些年对你比亲生的还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赵曼丽也尖叫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贵妇仪态,脸上只剩下被反噬的惊怒和恐慌。

一时间,舞台上彻底乱了套。曾经“父慈女孝”的三人,此刻如同三只被逼到绝境、互相撕咬的困兽。林薇薇死死抱着律师的腿哭嚎推卸,林国栋和赵曼丽则指着她破口大骂,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亢尖利,竭尽全力地想把所有污水都泼到对方身上。精心伪装的亲情、体面、高贵,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得粉碎,露出底下最不堪、最丑陋的真相,赤裸裸地暴露在无数双眼睛和冰冷的镜头之下。

闪光灯如同暴雨般疯狂闪烁,将这场史无前例的豪门狗咬狗的丑态,贪婪地摄入镜头。直播间的弹幕早已被【卧槽】、【惊天大瓜】、【狗咬狗一嘴毛】、【年度大戏】、【全员恶人】刷得完全看不见画面。

而我,苏晚,这个真正的风暴中心,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身上的佣人制服依旧灰暗,但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块沉默的礁石。我冷眼看着眼前这出由贪婪、谎言和背叛交织而成的荒诞闹剧,看着他们互相撕咬、推诿、丑态毕露。

律师不动声色地拂开林薇薇紧抓的手,他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将一份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法律文件副本,如同冰冷的判决书,分别递到了还在互相指责谩骂的林国栋、赵曼丽,以及瘫软在地、眼神涣散的林薇薇面前。

中年律师不再理会舞台上的混乱,他转过身,面向台下所有惊魂未定的宾客,以及那些闪烁不停的镜头,声音沉稳而有力,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鉴于当前情况,我方当事人苏晚小姐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私下调解。所有证据已提交公安机关及法院备案。关于林薇薇女士涉嫌的诈骗、人身伤害、非法拘禁等刑事罪名,以及林国栋先生、赵曼丽女士涉嫌包庇、共同侵权的相关法律责任,将由法律做出公正的裁决。”

他的话语,为这场混乱暂时画上了一个冰冷的句点。

我缓缓地抬起眼,目光掠过舞台上那三个面如死灰、彻底崩溃的身影,掠过台下那一张张写满震惊、复杂、甚至有些畏惧的面孔,最终,落在那扇洞开的大门之外。

那里,是沉沉的夜色,也是……终于到来的黎明。——————

那份冰冷的亲子鉴定报告,那份如同最终判决书的律师声明,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林国栋和赵曼丽最后一丝强撑的体面。

林国栋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他死死盯着律师手中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报告,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仿佛想发出雷霆之怒,想斥责这一切都是阴谋,想动用他林氏董事长的威严压垮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和她带来的律师团。然而,当他的目光撞上我那双深潭般毫无波澜、只剩下彻骨冰寒的眼睛时,所有酝酿在胸腔的咆哮和威吓,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火焰,只化作一声短促而嘶哑的“你……!”,便再也吐不出半个字。那眼神里没有孺慕,没有委屈,没有渴望,只有一片了无生气的荒漠,是对他们这对父母最彻底的否定。他身体晃了晃,脚下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舞台边缘华丽的装饰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支撑他数十年的傲慢和权威,在这一刻,连同他精心粉饰的假面,一起轰然倒塌。

赵曼丽更是彻底崩溃。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汹涌的泪水冲刷出两道肮脏的沟壑,昂贵的礼服被她自己失控的手指揪得变形。她不再尖叫,而是发出一种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绝望而压抑的呜咽。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扭曲的、无法理解的怨毒,仿佛我才是那个毁了她完美世界的魔鬼。“苏晚……我的女儿……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像一个溺水的人,但那姿态在周围无数冰冷、鄙夷的目光注视下,显得如此滑稽而悲哀。

至于林薇薇,在律师助理毫不留情地将那份宣告她所有罪行即将被清算的法律文件副本塞到她手里时,她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被彻底抽空。她瘫在地上,身体像一滩烂泥般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白上翻,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白沫。那是一种精神彻底崩断后的生理性反应,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让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股腥臊的气味,悄无声息地从她昂贵的礼服裙下弥漫开来,迅速污染了这片曾经象征着她人生巅峰的舞台空间。她甚至没有力气去遮掩,只是睁着空洞涣散的瞳孔,望着头顶璀璨到刺眼的水晶吊灯,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破碎的音节。

这场由贪婪和谎言堆砌的、金碧辉煌的空中楼阁,终于彻底崩塌,将里面的魑魅魍魉,连同他们所有的肮脏与不堪,一起埋葬在废墟之下。

闪光灯如同密集的冰雹,毫不停歇地砸向舞台,贪婪地捕捉着这足以震动整个上流社会的、最不堪入目的丑态。宾客席中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惊呼、议论和鄙夷的唾弃声,嗡嗡作响,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声浪。直播间早已被汹涌的弹幕彻底淹没,#林氏崩塌#、#全员恶人#、#真千金复仇#等词条以恐怖的速度轮番冲上热搜榜首,服务器几度濒临崩溃。

中年律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微微侧身,对着衣领上别着的微型麦克风,清晰而简短地下达指令:“警方可以入场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象征着林家权势与封闭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再是西装革履的律师,而是身穿深蓝色制服的警察。他们表情严肃,步伐沉稳,腰间装备齐全,行动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法威严。为首的一位警官亮出证件,声音洪亮而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

“林薇薇女士,林国栋先生,赵曼丽女士!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现根据苏晚女士报案及提交的相关证据,依法对三位涉嫌诈骗、故意伤害、非法拘禁、包庇等多项罪名进行传唤!请配合调查!”

警察的出现,如同最后的休止符,彻底为这场荒诞剧画上了句点。冰冷的手铐在璀璨的灯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瘫在地上的林薇薇在听到“手铐”两个字时,身体猛地一弹,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嚎,像是被烫到一般拼命向后缩去,沾着污秽的双手胡乱挥舞着:“不!不要碰我!放开我!我是林家大小姐!你们不能抓我!”她的挣扎在训练有素的警察面前显得如此孱弱可笑,很快就被控制住,伴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咒骂,锃亮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她的手腕。

林国栋面如死灰,当冰冷的手铐触碰到他手腕皮肤的瞬间,他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根脊梁,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他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和辩解,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彻底失去神采的眼睛,死死地、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盯着我。那里面有震惊,有愤怒,有被背叛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大厦将倾、万念俱灰的绝望。他被警察架着胳膊带离舞台,背影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赵曼丽则是在手铐锁上的瞬间,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哭喊:“晚晚!我的女儿!救救我!妈妈错了!妈妈是被他们蒙蔽了啊晚晚!”她挣扎着试图朝我的方向扑来,涕泪横流,眼神里充满了最后的、疯狂的乞求。然而警察牢牢地控制着她,将她拖离。她的哭喊声在空旷的宴会厅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最终消失在通往外面警车的通道里。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连同他们的哭嚎、咒骂和绝望的乞求,都被隔绝在外。宴会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残留的香水味、酒气、还有林薇薇留下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臊气息,混合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璀璨的灯光依旧亮着,照耀着满场的狼藉——打翻的酒杯、散落一地的食物、被踩踏得凌乱不堪的地毯,还有舞台上那堆被碾碎的琥珀树脂残渣,以及那件被我随意丢在地上的、沾着油污的佣人制服。

所有的目光,如同聚光灯,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我静静地站着,站在舞台中央这片风暴过后的废墟之上。身上只剩下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与这金碧辉煌的背景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我没有看那些宾客,没有看那些闪烁的镜头,甚至没有看一眼那件象征着过去所有屈辱的制服。

我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双手。

手腕内侧,那个曾被污垢和伤痕掩盖、如今终于袒露在光明之下的月牙形印记,在聚光灯下清晰可见。那是天然的,带着生命纹理的印记,与林薇薇那伪造的、边缘僵硬的赝品截然不同。

我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度,轻轻拂过那处印记。皮肤下传来细微的、真实的触感。二十多年了。被偷走的人生,被践踏的尊严,日日夜夜积累的隐忍和伤痛……在这一刻,随着指尖的触碰,如同沉重的枷锁,片片剥落。

没有痛哭流涕,没有仰天长啸。

只有一滴泪。

冰冷,剔透。

无声地滑过脸颊,在下颌处微微停顿,然后坠落。没有砸在地面发出声响,只是悄然没入脚下这片刚刚上演过一场惊天丑剧的、冰冷而华丽的地毯里,消失无踪。

像是洗尽了所有的尘埃,也带走了最后一丝与这冰冷牢笼的牵连。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依旧混杂着各种令人不适的气味,但似乎……多了一丝缝隙里透进来的、夜风的微凉。

中年律师不知何时已走到我身侧,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恭敬:“苏小姐,车在楼下等您了。”

我微微颔首。目光终于抬起,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神色各异、写满惊魂未定和复杂揣测的脸孔,扫过那些依旧对准我的、黑洞洞的镜头。没有愤怒,没有得意,没有悲悯,也没有和解。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疏离。

然后,我转过身。

脊背挺直,脚步沉稳。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丝毫迟疑。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直播镜头贪婪的追逐中,我一步一步,走下舞台,穿过那片狼藉的、象征着虚假浮华的宾客区域,朝着那扇洞开的、通往外面沉沉夜色的大门走去。

身后,是林家崩塌的废墟,是过去二十几年不堪回首的炼狱。

身前,是未知的、被夜色笼罩的道路。

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随着我的步伐,坚定地向前延伸。

大门外,沉沉的夜色里,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无声闪烁,勾勒出模糊而巨大的轮廓。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轿车静静地停在台阶下,如同蛰伏的巨兽。车门旁,站着一位同样身着黑色西装的司机,见我出来,无声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我没有回头。

一步,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皮鞋踩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夜风带着初夏特有的微凉和远处车流的喧嚣扑面而来,吹拂起额前散落的碎发。空气里是自由的味道,混杂着尘埃和汽油的气息,却远比宴会厅里那令人窒息的馥郁花香更让人感到真实。

弯腰,坐进车里。真皮座椅柔软而富有支撑力,带着淡淡的皮革清香。车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瞬间将身后那座依旧灯火通明、却如同巨大坟墓般的林家宅邸,连同里面所有的喧嚣、窥探、和遗留的污秽,彻底隔绝。

车内异常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极细微的送风声。前排的副驾驶座上,坐着那位中年律师。他没有回头,只是通过后视镜,递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

“去医院。”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抬起右手,手背上被鸡汤烫出的水泡狰狞红肿,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依旧刺目。伤口需要处理,但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份官方的、详细的伤情鉴定报告。这是钉死林薇薇罪行的又一颗铁钉。

律师微微颔首,对着司机示意了一下。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中的车流。

窗外的光影飞速掠过,斑斓的霓虹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色块。我靠在后座,闭上眼睛。身体深处积压了二十多年的疲惫,如同退潮后的暗涌,缓慢而沉重地席卷上来。但精神却异常清醒,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刀刃。

手机在口袋里无声地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信息提示音,连绵不绝。

我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刺目的白光映亮了我的脸。屏幕上,社交软件的消息通知如同瀑布般疯狂刷屏,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不用点开,也能猜到里面充斥着什么。

#林氏豪门惊天丑闻#、#假千金人设崩塌实录#、#真千金隐忍复仇#……这些词条后面,无一例外地跟着血红的“爆”字。

我点开热搜广场。置顶的几条,赫然是宴会现场流传出的视频片段。

> 片段一:林薇薇狰狞地将滚烫的鸡汤泼向“保姆”的手,伴随着她尖刻的“下等人只配擦鞋”的辱骂。

> 片段二:LED巨屏上播放着她虐打“保姆”的集锦,高清画面里她的脸扭曲如魔鬼。

> 片段三:我踩碎琥珀吊坠,揭露假胎记的瞬间。

> 片段四:林薇薇瘫倒在地失禁,林国栋面如死灰,赵曼丽哭嚎乞求。

> 片段五:警察入场,冰冷的手铐锁住三人手腕。

每一个片段下面,评论都在以恐怖的速度增长。

> 【卧槽!年度爽文照进现实!这反转太炸裂了!】

> 【林薇薇滚出娱乐圈!滚出地球!太恶毒了!看得我拳头硬了!】

> 【真千金太惨了!被偷了人生还被虐待!苏晚小姐姐好样的!】

> 【林国栋赵曼丽也不是好东西!明知是假的还包庇!活该!】

> 【警察叔叔干得漂亮!这种人渣必须严惩!支持苏晚维权到底!】

> 【只有我注意到真千金最后那个眼神吗?冰封千里,太A了!姐姐杀我!】

舆论如同燎原的野火,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林薇薇精心营造了二十多年的女神形象、将林氏家族光鲜亮丽的豪门光环,烧成了灰烬。曾经追捧她的粉丝,此刻成了最愤怒的讨伐者;曾经与林家交好的名流,纷纷在社交平台划清界限,甚至有人开始“爆料”林家过往的霸道和不堪。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明明灭灭。我看着那些汹涌的愤怒和支持,看着那些迟来的正义呐喊,心底却掀不起太大的波澜。这些声音,来得太晚了。它们无法填补那些被偷走的岁月,无法抚平身上每一道伤疤带来的隐痛。

手指滑动,一条被顶上来的热评吸引了我的目光:

> 【扒出来了!苏晚小姐姐被送去的那家孤儿院叫“慈心福利院”!十几年前因为资金问题和虐待丑闻关闭了!院长和几个护工后来都因为虐待儿童进去了!天啊,真千金在那种地方长大……不敢想象她经历了什么!林薇薇顶替了她的人生,却在蜜罐里作恶!畜生不如!】

慈心福利院……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最黑暗、最不愿触碰的锁。冰冷潮湿的屋子,馊掉的食物气味,护工刻薄狰狞的脸,落在身上不分轻重的巴掌和掐拧,还有……那些在黑暗中无声哭泣的夜晚……

胃部一阵翻搅。我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烫伤被牵扯到,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苏小姐?”副驾驶的律师察觉到我的异样,关切地回头。

“没事。”我松开手指,声音有些紧绷,将手机屏幕按灭。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光影,在黑暗中切割出变幻的轮廓。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一次,是一个没有保存的陌生本地号码。来电显示固执地闪烁着。

我没有立刻接起。一种近乎本能的、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爬升。在这个时间点,打来这个电话的……会是谁?

铃声在安静的车厢内持续响着,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意味。

律师透过后视镜看着我,眼神带着询问。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几秒钟后,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听筒里,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一片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我也没有说话。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只有电流细微的滋滋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地方口音、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艰涩地响起:

“喂……是……是晚丫头吗?”

这个声音……

尘封的记忆闸门被猛地撞开!带着腐朽和铁锈的气息!我握着手机的指尖瞬间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这个声音,即使过了二十年,即使变得如此苍老沙哑,我也绝不会忘记!

是那个在无数个寒冷冬夜,将冷水泼在我身上的女人!是那个因为一点小事就用藤条抽打我们后背的女人!是那个……慈心福利院,曾经的院长!李桂香!————

那个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猛地收紧!

李桂香!

这个刻进骨髓里的名字,带着福利院冰冷潮湿的霉味、馊饭的酸腐气、还有藤条抽在皮肉上那尖锐的痛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手背上刚被烫出的水泡被挤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奇异地让我从那股窒息般的回忆漩涡中挣脱出来一丝清明。

车内异常安静,空调的微风流过,律师透过后视镜投来无声的询问目光。司机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光怪陆离的河。

“是我。”我的声音出口,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是汹涌的暗流。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是陈述。仿佛电话那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垂死的挣扎感。过了好几秒,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极力想伪装却掩饰不住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疲惫:

“晚……晚丫头……我……我听说……林家……林家出事了……”她的话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那个……那个林薇薇……她……她被抓了……是真的吗?”

“嗯。”我依旧只回了一个单音节。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上,那些斑斓的色彩在我眼中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福利院那堵永远晒不到太阳的、斑驳掉皮的灰墙。

“那……那你……”李桂香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病态的、扭曲的急切,“你……你现在是不是……是不是林家的大小姐了?你……你认祖归宗了?对不对?林家的钱……都是你的了?对不对?!”那贪婪的、毫不掩饰的觊觎,像苍蝇的嗡鸣,令人作呕。

我的嘴角,在黑暗的车厢里,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果然。二十年过去,骨子里的贪婪和卑劣,一点都没变。

“李桂香,”我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刺穿了电话那头虚张声势的贪婪,“你是想问我,林家的钱,有没有你的份儿?就像当年,林国栋和赵曼丽给你的那笔‘辛苦费’一样?”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连那沉重的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几秒钟后,才传来一声短促而惊恐的抽气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喉咙。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什么辛苦费!我不知道!”李桂香的声音猛地尖利起来,充满了色厉内荏的慌乱,“晚丫头!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能……不能没良心!林家给你钱,那是天经地义!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

“忘不了。”我打断她歇斯底里的表演,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忘不了福利院冬天结冰的地板,忘不了你泼在我身上的冷水,忘不了你手里的藤条抽在我背上的声音,更忘不了……”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忘不了二十年前那个晚上,你把我单独叫到那个黑漆漆的杂物间,一个穿着体面、戴着墨镜的男人给了你一个厚厚的信封。你当时数钱的声音,我隔着门板都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只有一种濒临崩溃的、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让你把我手腕上的琥珀吊坠取下来。”我继续说着,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照做了。你力气很大,绳子勒得我脖子很疼。然后,他给了你另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城西的‘慈心福利院’早就因为资金问题和虐待丑闻被勒令关闭了,那纸条上写的,是林国栋夫妇当时临时安排的一个偏僻安全屋地址。他让你第二天一早,就把我送到那里去,然后对外就说……我‘病死了’。”

“你……你……”李桂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你当时……才五岁!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记得……”

“我记得。”我斩钉截铁,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冰冷的恨意,如同深埋地底的寒冰破土而出,“我记得每一个细节。包括你拿到钱后,第二天给我吃的那个发霉的馒头,你脸上那种得意的、贪婪的笑。我记得很清楚。”

“不……不是的!你胡说!你是疯子!你……”李桂香彻底崩溃了,在电话那头发出语无伦次的尖叫和咒骂,声音扭曲变形。

“李桂香,”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法官敲下法槌,“林薇薇进去了。林国栋和赵曼丽也进去了。他们很快就会交代所有事情。包括,当年是谁找到你,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调换DNA样本,让你把我这个碍事的‘真货’处理掉。”

“你……你想怎么样?!”李桂香的声音里只剩下绝望的嘶哑。

“当年经手这件事的人,”我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个都跑不掉。你,还有那个给你送钱、给你地址的‘中间人’。你们所有人,都得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不!你不能!苏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种!我……”李桂香发出绝望的咆哮。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听你咒骂的。”我冷冷地打断她,“是通知你。”

“通知……通知我什么?”她的声音陡然弱了下去,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通知你,”我的目光透过车窗,仿佛穿透了重重夜色,看到了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女人,“警察,已经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带着当年福利院的旧档案,带着林薇薇和林国栋夫妇的口供,还有……我提供的、关于你收受贿赂、虐待儿童、协助调换婴儿、伪造死亡证明的确凿证据链。”

“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地上,伴随着李桂香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极致的尖叫!然后,是手机摔落在地的刺耳杂音,和一阵混乱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和嚎哭。

我没有再听下去。

指尖轻轻一划,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模糊的侧脸轮廓。车厢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空调送风的微响和轮胎碾压路面的沙沙声。

“苏小姐?”前排的律师再次开口,声音沉稳,“需要我这边……”

“不用。”我打断他,将手机放回口袋,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座椅里,闭上了眼睛。刚才那通电话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气力,巨大的疲惫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肢百骸深处汹涌袭来。但精神深处,却有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证据链很完整,警方知道该怎么做。去……去我租的地方吧。地址是……”

我报出一个普通居民小区的名字和门牌号。那是我用自己打工攒下的微薄积蓄租下的一个单间,狭小、简陋,却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唯一的避风港。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没有林家阴影、没有过去阴霾的地方,好好地睡一觉。

“明白。”律师应道,对着司机低声吩咐了一句。车子在前方路口平稳地转弯,汇入另一条车流。

窗外的霓虹渐渐稀疏,从繁华的商业区驶入了相对安静的住宅区。路灯昏黄的光线有规律地扫过车窗,在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

“苏小姐,到了。”律师的声音响起。

我睁开眼。车窗外,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六层居民楼,外墙的墙皮有些剥落,但楼道的声控灯亮着,透出温暖的光。楼下停着几辆普通的家用车,空气中弥漫着初夏夜晚特有的、草木和饭菜混合的气息。平凡,却真实。

我推开车门。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驱散了车内残留的沉闷空气。

“后续的法律程序,包括您的伤情鉴定、财产追索、以及相关人员的刑事追责,我会全程跟进,随时向您汇报。”律师也下了车,站在我身旁,语气恭敬而专业,“请您放心休息。”

“辛苦了。”我点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真诚。没有这位经验丰富、手腕强硬的律师和他的团队,今晚的“复仇”不可能如此精准和彻底。他是我在计划之初,用仅有的积蓄和收集到的部分证据作为筹码,艰难争取到的盟友。

律师微微颔首:“职责所在。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他递过一张简洁的名片。

我接过,没有再看,直接放进口袋。然后,转身,朝着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居民楼走去。

皮鞋踩在老旧的水泥台阶上,发出空旷的回响。一层,两层……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味和洗衣粉的清香。走到四楼,掏出钥匙,插进那扇熟悉的、贴着褪色福字的防盗门锁孔。

“咔嚓。”门锁转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属于自己小天地的气息扑面而来。狭小的空间,简单的家具,书桌上堆着几本翻旧的书和笔记本电脑,窗台上养着一盆顽强生长的绿萝。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干净,整洁,冰冷,却也……安全。

反手关上门,落锁。将外面那个喧嚣、肮脏、充满了算计和背叛的世界,彻底隔绝。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里紧绷了二十多年、又在今晚被彻底点燃的那根弦,终于,“铮”的一声,断了。

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额头抵着膝盖,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

没有声音。

没有哭泣。

只有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地颤抖。像一片在狂风中挣扎了太久,终于落回地面的枯叶。每一次颤抖,都像是要将那些深埋在骨髓里的寒冷、恐惧、屈辱、愤怒……一点点地,抖落出来。

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身体的颤抖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我抬起头。黑暗中,适应了光线的眼睛,能看到窗外远处高楼零星闪烁的灯火,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

支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没有开灯,摸索着走到窗边。

推开那扇老旧的窗户。

夜风带着更大的凉意涌进来,吹拂在脸上,带着自由的味道。楼下街道偶尔有晚归的车灯划过,引擎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尘埃和草木的气息,却无比清新。

身后,是彻底崩塌的过去。

身前,是未知的、被夜色笼罩的、却终于属于自己的未来。

手腕内侧,那个天然的月牙印记,在窗外微弱的光线下,似乎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夜色,正浓。

更新时间:2025-06-11 22:3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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